夏初春末,阴雨连绵。时暖时寒的气节,最难将就。
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要求广大群众和爱国人士积极响应中共中央号召,向各级党组织和党员干部提出有益的批评和建议。
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在全国铺开了。党号召人们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鸣大放、人人过关。
放暑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一家留守在校园。
这一年老大袁艺出生了。
淑娟享受国家产假五十六天。校长从附近村里请来一名叫唐原泉的农民代课。
母亲高兴地从湖北老家赶来带孙子。
一天,县文教局通知:全体中、小学教师在县城集中开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回家度假的老师们,各自从家里直接往县城去,我和淑娟,背着蚊帐、凉蓆、脸盆以及大人孩子的换洗衣等组成的一个大包袱,抱着不到一周岁的儿子,前往县城。
由于天气炎热,我们选择天刚亮启程。
我和淑娟轮换,一个背着包袱、举着油纸雨伞;一个抱着孩子,艰难地行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
中午,烈炎当头,一丝微风都没有,大人和怀里的孩子全身汗水如雨注。孩子在怀里像光滑的泥鳅,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到地上。一路上,遇到河沟,大人连同孩子就在水里清清凉;遇到荫凉处就停留下来歇歇脚。就这样,赶到县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在县城一个暑假的整风运动,斗争的烈火越烧越旺。
运动在持续。寒假,全县中、小学教师,又被集中在县里。各区教师分散在县城几个旅社吃住、开会。
我们杨梓四十几个男老师,被安排在“彭泽旅社”的一间房子里。水泥地上铺的是稻草,我们自带的被子铺在稻草上。晚上躺在上面睡觉,白天坐在上面开会。
第一天,县里整风办公室召开了全县教师大会,动员大家向党提意见,接下来是分组活动。
我们小组的主持人是中共党员刘浩。记录员有三个,其中我也是一个。记录的速度要快,要把发言人的每个字记录下来。为了实事求是,每次开完会,我们三个记录员就集中在一起核对,所录的词句如有出入,就需及时找当事人或者与会者核实。
“大鸣大放”数天以后,整风办公室召开了积极份子会,会上总结和分析了连续几天“鸣放”的情况。
会议主持人提出,根据中央精神,这次整风会议,居然发现有人在借向党提意见、帮助党整风的机会,恶意攻击党。既然右派向党发起了进攻,我们必须反击。
几天后,会风随之一转,开始揪“右派”。
记得那天会议上,按照会议主持人的部署,积极份子先后会上发言。
第一个积极分子站起来,矛头直指我们中心完小的校长,说:“×××同志在会上所提的意见有些过分。虽然我党在工作中有些失误,但应该看到主流是好的,是应该肯定的。。。。。。”
待第一个积极分子发言完后,坐在后排不知哪一个迫不及待地喊了声:“×××站起来!”
一个较为年轻的老师,像只秃鹰猛地冲到校长面前,凶狠很地说:“给×××戴上右派份子帽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