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的话当真展现了,一个臣子对当今大宋朝堂心灰意冷时的表现。
如此情况之下,李知时倒还真的无法再用之前那种指责的态度来面对李纲,对方如此做法当真已经仁至义尽,如此一来见好就收才是正确的做法。
“既然左相已有退隐之心,小子便也不再唐突了,只是左相退隐之后,朝堂当中主战一派便只有少阳兄长一人,独木难支之下必败无疑……”李知时说到这停了下来,表现的有些犹豫。
李纲轻轻笑了笑,“有何事阁下不妨说出来,老朽还未退下,若是能为陈兄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好的。”
听到李纲的话后,李知时才将表现出来的犹豫收了回去,用一副比较决绝的目光看向对方说道:“临别之时少阳兄长向在下提起了一人,在下今日去见了一见,发现其之才学人品与少阳兄长所说并无差别,如今李相如遇隐退,在下想请李相能够提点一下这人,日后也算是能在朝堂之上与少阳兄长有个援手。”
对于李知时的要求,李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将目光移向桌面上的砚台,良久之后才淡淡说道:“此人何名?可有功名在身?”
李知时摇摇头,“此人便是欧阳澈,这个名字李相也许曾听说过。”
“欧阳澈?”李纲点点头,“此人我不仅听说过,倒也接触过一两次,才学不凡倒是不假,忧国忠君也不用质疑,但就是性格有些古怪,曾经有大家点评其恃才傲物,况且此人又身无功名……此事,多半不是陈兄的意思吧?”
李知时摇摇头:“少阳兄长只是提了此人几句,但在下认为,起用此人有两点利处,一是其出身贫寒,品性端正,做不出背叛之举,二是其言辞犀利,疏奏多为针砭时弊,攻讦宵小之为,可以在朝堂之上为少阳兄长分担一部分来自于那些人的压力。”
“而相比之下,其恃才傲物性格古怪,到是还谈不上是为害处。”
李纲闻言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复又点点头,“如此说来,起用此人倒不无不可,只是如今吾已然是在朝堂之上说不上太多话,就算是收为门客给其荫补,也只怕只能挂上一个闲职。”
“对此李相大可不必担忧。”李知时说道:“如今主和派上风占尽,圣上定然不会让其一家独大,李相若是在面圣时主动请辞,圣上定然不会轻视欧阳澈,就算官职小,但简在帝心便也胜过许多人矣。”
主动请辞!
就算是李纲也没有料到李知时竟然抛出了这样一个方案,但是细想之下却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所言之语实则正确至极,与其自己被那些人攻讦罢官,不如主动请辞留得一条退路的同时,让圣上心有愧疚之下对欧阳澈加以重视。
一念及此的李纲,再看向李知时的目光便与之前不一样了,而且并不是那种看到人才的欣赏,而是一种看待政客的警惕和淡淡的排斥。
“此人深知朝堂平衡之道,更是对人心揣测忖度准确之至,哪里像一个太学生,反而更像是一个在朝堂浸淫多年的老狐狸。”
“其所用之法所求之道无所不用其极,昨日之表现如今看来乃是对吾激将之法,一转身离去之后便寻得欧阳澈,起了用人之心后却竟是熬得住等老夫前去请他……”
如果说李纲之前看待李知时时还抱着以长辈看待晚辈的想法,那么现在就是以一种平等的视角来看待李知时,因为他发现之前以那种看法面对李知时的自己,很可能已经无形之中被其算计。
“看来等少阳兄抵达之后,吾必须提醒其要警惕此人,如此心机,如此谋算,岂会一辈子只愿居人之下,若是等其羽翼丰满,只怕……”李纲的脑海中陡然想到一个词。
权臣!
……
……
不知道李纲已经给自己下了“权臣”的定义,李知时在获得前者的许诺之后便飘然告辞,然后便带上自然又是胡吃海喝了一番的胖子木琴两人离开。
“谈妥了吗?”出了相府之后,木琴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