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曾见画檐山。
坐剑携云的青衣,被一身黑衣拦住去路,略微皱眉,身侧青霜翻动,呼啸而去,却是将那人撞得趔趄不已,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感叹一声当真是实打实的五境,而后挥散周身雾气,露出张黑纱缠绕的面皮,两眼淡然,望向浑身紫气流转的吴霜,竟是毫无退意。
“五绝还真是闲得很。”
吴霜玩味笑笑,将青霜收归掌心,不咸不淡笑道。
却不曾料到一身黑衣,赤脚踏在毒蝉上的毒尊并不气恼,而是踏空两步,与吴霜对视,“上回山涛戎与那童子联手攻山,算本座触犯规矩,更是与五绝之首过招,如今虽是蛰伏消停许久,但我这五绝的名头,大抵早已被人摘去,俨然立身五绝对岸,隔江相望。”
“如此说来,又怎能算是五绝中人。”
吴霜不着痕迹蹙眉,倘若是这位毒尊寻衅,倒是正中下怀,方出关来,总想试试极境的手段深浅如何,手痒难耐,可这位向来行事古怪的毒尊,此番却是平和道来,意为南公山曾欠下个好大人情,对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吴霜而言,此等情形,却比起一言不合神通对神通,更为棘手。
“既然遇上,便是天缘使然,何不落下云头,好生攀谈一阵,”毒尊眉眼平顺,半点出手架势也无,反是开口相邀,去往别处一叙,“当然来与不来,皆由你心意,若是不愿与本座耗费口舌,揣测过后,觉得这曾经立身五绝的邪道之人,不配同桌共饮,那本座也不阻拦,只是下次南公山突逢厄难,恐怕我也是有心无力,至多是替你与座下徒儿,立上几枚衣冠小冢,请两位说书先生编纂成书,不温不火传颂上两三年,而后江湖还是那座江湖,并不缺人。”
毒尊说罢并未停足,而是瞬息随倾城蝉群落去别处,毒蝉骤然簇拥而来,化为一双黑缎靴,慢慢向一处路边酒馆走去。
青衣吴霜想了许久,依旧是满脸不情愿,也跟着那位身形相当纤细的毒尊落地,将两剑归于鞘中,不声不响随眼前一袭黑袍的毒尊缓缓往酒馆当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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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境自然玄妙,但毕竟还未脱身于寻常修行中人,虽是所用神通手段,凌驾四境,但还远未达到见天地的境地,如是一叶障目,不见青天。”毒尊缓行,踏过无数春草野花,却皆尽承担不起那双由毒蝉化成的双靴之中奇毒,纷纷枯败凋落,瞧来十足瘆人,如是阴曹地府判官出游,判批人世生死。
吴霜瞧着凋零百草,不屑冷笑两声,“春来时辰万物复生,却是当真有人非要同天地作对,行这等煞风景的祸事,要么怎说是天道不公,心无善念之人,尚可入得五境,何其可笑。”
“本座如不是五境,南公山守不到那件砗磲前来助阵,凭山上人的手段,更应对不了两位五境与一位超脱五境的五绝之首。”似乎是咬定吴霜命门,前头缓缓举
步的黑袍毒尊接茬,依旧平缓,“旁人我却不知,你吴霜的性情向来是人情大过天,但既然不想欠本座人情,有本事凭自个儿守住南公山,那才算本事。”
“这些年来出世几度,瞧不上本座行事法子的倒有不少,但能打过本座的,并无一人,除却那位还没见识过全力出手的山涛戎,从未有敌手。”
弦外之音,吴霜心领神会,不由得心头略微有动,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撇嘴哼哼两声道,“对对对,天下第二,果真了不起啊,要不咱替你寻枚玉石,刻上天下第二四字,挂到脖颈上去?”
熟悉吴霜之人,皆晓得此人遇得志同道合好友时节,时常好插科打诨,口舌油滑相当气人,即便是道首那般心性修为,都时常险些破功,坏了修行,但遇上那等着实瞧不上眼的人家,便是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年少时节,曾同一位三境的老者隔空对骂,差点将后者气得急血攻心经脉倒逆,还未动手便已失却分寸,一时于修行人中,流传极远。故而当年西路三国中的修行人,时常津津乐道句话,那便是如遇剑仙,先行打嘴。
如今便是如此,讽意奇浓,就连毒尊都是停下脚步,淡淡看过眼慵懒懈怠的吴霜,略微摇了摇头。
“看来两三年闭关,倒是不曾憋闷到笨嘴拙舌,这戏谑讥讽的本事,未曾缩减一分。”不曾过多同这位混人计较,毒尊依旧徐徐前行,自顾说起,“山涛戎近来两载,从未露面,连带五绝其中那三位,也是杳无音讯,动静全无,那道人更是沉得住气,足足封山两年,就算是本座数次算起,都不曾知晓如今剑王山,究竟隐于何处,搬山运海说来是大神通,但其实也未必有多难,除却飞来峰道首,能借玄力移山千万里之遥,那装腔作势的道人理应也通晓此等手段。”
“所以就算你今日出关,满天下去找寻那座剑王山,也未必能如愿,更何况你所使出的一方道基化剑,最不济也要让那道人吃瘪,封山缘故大抵也正是出于此事,”说到这处毒尊停顿一瞬,轻笑摇头,“当今世上也唯独你与南公山上几名脾气古怪的弟子,能做出这等出离怪诞的荒唐事,撇开迈入五境的跟脚,径直砸到人头上,与街心市井小民打斗,有异曲同工处。”
“千金散尽还复来,老子想咋用就咋用。”后头吴霜白过一眼毒尊,“饱汉不知饿汉饥,眼下南公山树敌五绝,一个山涛戎便不知该要如何对付,倘若再添上那装模做样的道人,再来个五境之上,五座南公山也未必能挡得住倾覆定局,那方道基,用得半点也不亏。”
毒尊停下脚步,突然笑将起来。
“既然你不笨,为何还要出关过后直奔北方,北烟泽局势还算平静,你那位大弟子天资不低,起码可保近两载无忧,不还是要找那道人讨些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