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寒意从耶律大石的尾椎骨窜起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打败宋军,而是如何有序地把全军撤下来,再在宋军虎视眈眈下,全身而退。
“传令给耶律代里和萧拱,指挥前军继续向前冲。”
传令官眼里闪过些许疑惑,但是在耶律大石的直视下,不敢多想,连忙应了下来,调转马头离去。
“殿下,你这是...”萧斡里剌惊惶地问道。
“总有人在前面殿后,否则的话被宋军黏上,谁都走不了。不是前军,就是辽兴军,总得舍弃一样,斡里剌,你叫我舍弃谁?”
耶律大石咬着牙,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问道。
萧斡里剌迟疑着,一时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接到命令的耶律代里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头对萧拱说道:“萧刺史,你率军法队在阵后督战,有胆敢后退者,斩无赦。”
萧拱知道他这是给自己留条活路,他拉着耶律代里,流着泪说道:“你可以为国尽忠,为何我就不行!”
“萧详稳(萧仲恭,萧拱之父)做孩儿班班使时,对在下多加照拂。他因为进谏言,为奸臣所害,为大辽而故,所以今日这个机会,请留给我吧。”
说到这里,他反过来紧紧地握住萧拱之手,低声道:“萧刺史,不要声张。要是乱了军心,前军溃散,我十万大军就全都回不去了。”
萧拱憋住眼泪,浑身都在颤抖。
耶律代里放开萧拱的手,严正地说道:“萧刺史,还不去阵后督战!”
萧拱死死地揪住缰绳,勒得双手发白。他艰难地抬起手,对着耶律代里拱了拱手,叫过亲兵队,亮出军法令字旗,直奔阵后。
耶律代里把手里的宽刀挽了一个刀花,笑着对左右说道:“我等皆是契丹人,大辽要亡了,我等不先赴国难,难道还指望汉人和渤海人?”
左右感念他的英勇康慨,纷纷挥动着手里的兵器,大叫道:“我等是契丹好汉,不敢落后军使身后。”
“军使,莫要小瞧了我奚人,这大辽天下,也有我奚人的份!”
“同去!同去!同去!”
先是数十人,再是数百人,然后是数千人,齐声高呼。
耶律代里哈哈一笑,举着宽刀,冲在了最前面。
看着猎猎飘动的“狼头旗”,看着冲在最前面的耶律代里,还有他身后数十骑的亲兵,以及紧跟其后的上千步军,他们义无反顾地向这边冲来。
何灌觉得双目有些湿润。或许这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死在向敌人进攻的路上。
他举起手里的指挥刀,高呼吼道:“全体都有!目标狼头旗,火枪齐射,火炮装填霰弹,自有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