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也这么漂亮,”苏贵妃的叹息地摇了摇头,“有这么一张脸,难怪两个孩子都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就和你娘当年一样。梅兮,梅兮,‘春雪衬花红,不比梅兮映长庚’,”她轻笑了一下,“现在提这句词的人少了,因为梅兮夫人死了快二十年,她这个人和她当年跳的那场惊艳整个花繁节的梅兮舞也被彻底地遗忘。”
苏贵妃伸出另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好像在透过乔雪薇的容颜看另外一个人,如同在回忆着什么一般继续说道:“那本是多么传奇的一天,初春罕见地下了雪,百花坛上的积雪除净,可百花坛周围的花瓣上还散落着几点白,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足够让那些才子们作诗无数。他们以为这就是花繁节最美的景,可他们没想到自己说早了。太阳消失在天边,长庚星闪烁在晚霞之间,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梅兮夫人就那样开始了她的梅兮舞。那一夜,在场所有的男人都被她夺了心神。”
原来梅兮舞是这样来的,不过……乔雪薇只听过梅姨娘,却没有听过“梅兮夫人”这个名号。
她想了想,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颤抖着声音说道:“梅姨娘只是妾,她是没资格被称作‘夫人’的……”
苏贵妃听她这么说,顿了下,然后笑了起来:“哈哈,你倒是知道你娘是个妾啊!你可比你娘识时务多了!‘梅兮夫人’不过是那帮只看皮囊的男人们给她起的‘雅号’,毕竟,上百花坛搔首弄姿的,除了那些想尽办法勾引男人从而给自己谋个好下家的不受宠的姬妾之外还能有谁呢?谁又能想到她竟然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呢?谁又能想到,她竟然是那古板无趣的翰林院大学士唯一的女儿呢!”
梅姨娘竟然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
“可惜你娘啊,她清高啊!她一边狐媚不要脸一边还清高得不得了,”苏贵妃笑得很开心,可她眼中的怨毒和幸灾乐祸却遮掩不了,“上了百花坛的女人,一辈子都会是妾,她都上去跳梅兮舞了,却放不下身段,最后的结果就是给家族蒙羞!”
乔雪薇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梅姨娘一个大家闺秀为什么自折身份去百花坛跳舞,但就最后的结果来看,梅姨娘和她家族的下场并不好。
“所以啊,”苏贵妃怜爱地摸了摸乔雪薇的眉眼,“女孩子不要太漂亮了,不然自持漂亮去惑人,却又不肯放下身段去伺候人,看不清形势,做出错误的选择,那就是一辈子灾难,甚至祸及家人,所以……”苏贵妃的手狠狠地掐住乔雪薇的脸颊,“慎远虽然不是我亲子,但也是在我膝下长大的,为了不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哪天连累到慎远,这张脸本宫就帮你毁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景王府当你的景王侧妃,可好?”
苏贵妃的指甲在乔雪薇的脸上掐出一个血印,乔雪薇的眼皮微微颤抖。
“本宫给过你选择,”苏贵妃凑近她,“你本不必经受这毁容败体之苦,好好睡一觉就能解决所有事的福气你不选,偏偏还因着心底的那点贪念走最苦的路,和你娘当年真是倔得很像,所以你也别怪本宫心狠,你记住,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好好睡一觉就能解决所有事?
电光火石之间,乔雪薇突然明白了,那包药,是出自苏贵妃之手?!
虽然在原身的记忆中没有见过苏贵妃,但是很明显,苏贵妃是知道这包药的!这是她给原身的选择!
那么苏贵妃是怎么确定原身会吞下这包药?她是以谁的名义给原身送的这药?
秦王。
乔雪薇终于明白为什么原身会那么听话地喝下药剂,那不止是因为她和秦王结合无望,更是因为,这药如果是以秦王的名义送来的,那么这无异于就是让她为他以死守节!
所以原身才会绝望,才会在最后的时刻产生怨恨,而配合那药效,那令她最痛苦的记忆,有关秦王的一切,都被她强行删除了。
等等,乔雪薇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死之前最后还狠狠攥在原身手里的那个兔子——恐怕也是秦王的东西!
她不自主地向自己的袖口瞥了一眼,那白玉兔子还在袖口内部的口袋里!
乔雪薇现在只祈祷这衣服材料牢固一点,别被什么扯坏了,不然让她们发现这玩意被她随身带着,岂不是正坐实了她还在觊觎秦王的猜想?
但事与愿违,乔雪薇被仰面按在一条长凳之上,一个嬷嬷抓住她的胳膊,一个按住她的腿,肩胛骨的脱臼和骨裂的膝盖让她疼痛难忍,但让她感觉不妙的是,那个连着衣袖抓住她左手的嬷嬷用力好像有点大,她感觉那布快被扯破了!
可就在她担心衣服的时候,另一个嬷嬷已经拿出了一把特殊的匕首,匕首头部做成双刃,中间夹了一小块不知道什么东西,两片刀刃微微隔开。
“你可能没见过这个,这是叫无艳刃,”苏贵妃回到了凉亭之中,乔可娇殷切地为她奉上茶水,“不论多美的女子只要脸上被这玩意划上几刀,就会变得和那厉鬼一样让人生怖,而且这刀划下的伤口,就算华佗再世,也医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