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博睿伸手遮住半张脸,连多看那两个象牙小人的勇气都没有。
“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那么丑的雕塑呢。唉,看样子还得给你们增加一些才艺课程,书法和国画都得正式学起来。看来,美学,真的得从小开始学习。”关博睿看着捧着象牙小人爱不释手的文岚,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文岚抿嘴一笑,也不多解释,上前摇了摇关博睿的手:“东西审美差异,短时间内是必然无法消除的。舅舅,你放心,我不会摆出来脏了你的眼的。好啦,我记得那边的有一些瓷器,另外还有一些很奇特的画作。画风有点像油画,里面内容却写得是中文。最奇怪的那些纸张,看起来不像我们平日见过的纸张,更不像丝绢。”
关博睿在一堆装饰品中看到了文岚所说的非常奇怪的画作。
巴掌大的图片上,两个汉族女子正在采桑,竹篓、桑叶,女子的装饰都异常清晰,颜色绚丽。
关博睿细细一品,发现那些画作都是水彩画,纸张质感丰富。
经过光的折射,水彩颜色能够呈现出一种斑斓缤纷的效果。
神秘而华贵的韵味,扑面而来。
关博睿对比相关画作的质地、图样以及上面的资料,大致心里有了个底。
文岚指着一副腰斩行刑图,万分不解:“腰斩在雍正时早就废除了,可这幅画作上人们的衣着打扮却明显是晚晴时期的模样,这完全对不上号。这些是什么人画的,怎么这么奇怪?”
“因为这些画,根本就不是画给我们国家的人看的。”
听了这话,文岚拿画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关博睿。
关博睿指着那些画作,点名细节让文岚留意:“你看清楚,这些画作都很小,基本没有超过30平方厘米的。这完全不符合国人的习惯,因为这些是清朝后期广州十三行的商人专门创作出来卖给外国人的通草水彩画。当时,南方汇集了许多欧洲商人,他们对我们国家的东西都非常好奇,回欧洲的时候都想带些能够表现华夏特色的东西回家乡。为了响应这些需求,当时的十三行商人就召集了画匠,运用西方绘画原理,创造出这些中西合璧式的通草水彩画,专门提供那些有需要的西方人。”
这,是原始的明信片?
文岚仔细留意那些画作的内容,发现真的大多数是反映当时的社会文化,例如广州交易情况、市民生活场景、港口风情以及各种各种商品和动植物。
一组12张的采茶图,茶田、采茶女、制茶、品茶,栩栩如生。
嗯,也对,千里迢迢到了一个陌生国度,怎么也得带点手信让家乡父老瞧瞧。
再说,没有一点书面的东西,想吹牛也不方便呀。
关博睿指着那几张关于瓷器和丝绸的通草画:“像这种,就带有几分产品说明的意味。欧洲人带着这些画作回国,更容易解释他们的商品形成和质量区别。毕竟,东西方的生活相差很大,单纯靠嘴巴说,人家很难理解。有了这些图片,再加以说明,就很容易建立初步的印象了。”
文岚又瞟了一眼那幅行刑图:“那个又怎么说?”
“嗯,猎奇是人的本性。”关博睿挑了一叠采茶、丝织和弹奏各种乐器的通草画,“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其实国内很多人第一次见到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时就像见了妖怪一样,都在揣测他们会不会吃人。反过来想,当年那些欧洲人进入我们华国时,说不定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至于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华夏文化的人来说,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古怪。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画,应该就是某些有着恶趣味的欧洲商人专门定制的。”
文岚看了看那些通草画,又看了看关博睿:“舅舅,我都没有说过通草画,现在市面上也没有出现过通草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
“嗯,因为我曾经在上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父亲接触过很多外国商人,所以我曾经见过这种通草画。不过,好像是后来那些欧洲商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菊刀国的浮世绘,通草画就慢慢没落了。好了,这些不值钱,我们买点回去给你们几个学习绘画时做个参考吧。”
文岚挑了一圈,那些画都大同小异,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去看那些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