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成年，李轩依然不习惯在长辈面前抽烟，不过他还是摸出一盒，递给爷爷。
“你奶奶在世的时候，天天盯着防着我抽烟，我就天天躲着偷着抽。后来她走了，我却一根也不想要了。”老人点上火，笑笑，“当年我喜欢你奶奶的时候，也觉得不可能。她是地主家的女儿，我只是个小贫农，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得看别人眼色。结果她不听劝，义无反顾跟了我，和家里彻彻底底断了关系。生活从天上落到地下，从以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点点学着干农活做家务——这些罪，她原本根本不用受。”爷爷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叹了口气，“一直到她走，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给了她好日子。”
李轩想起奶奶看着爷爷时永远带着笑容的面孔，剥了颗豆子扔进嘴里：“是不是质量多好的日子，我说不了，”他说，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但那肯定是奶奶想要的日子啊。”
因为你啊
因为和你在一起啊
再多的苦难也能成为蜜糖
他掐着零点给吴羽策打了电话。家里没有看春晚的习惯，爷爷很早就睡下了，李轩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去了老烟囱以前在的地方。如今那儿只剩空地，杂草倒还是一样疯长，陪伴他的风声却再也不同。
但无论如何，那里依旧是最让他心安的地方。
寒夜里裸露的手指冻得通红发麻，李轩吸了吸鼻子，心里滚烫。信号在两格和三格来回跳跃，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讯号是不是真的能发送出去，直到那边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轩？”
吴羽策那边嘈杂的很，除了电流信号的噪音，还有窸窸窣窣的电视台词和忽远忽近的交谈声。
“新年快乐。”李轩有点犹豫，“方便说话吗？”
“新年快乐。”背景音全都远了，大概是换了个地方，“没事，你说。”
要说了。
要说出来了。
他不想再绕弯路，他已经走出很久，终点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在一起吧。”李轩听见自己的心跳隆隆，响过旷野风声，“吴羽策，我喜欢你。”
“……”手机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举着手机的手臂发酸，久到蓄积的勇气在冷月下一点点消散倒流，久到李轩开始检视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好。”没有任何附加，吴羽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轻描淡写，重如千斤。
他没有等来吴羽策的我也喜欢你，他不需要。吴羽策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期盼的，模模糊糊想要的，终于等到的这样两情相悦的结局。
已经没什么比这个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