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瘦长个伸手，又瘦又长仿佛五根粗竹签似的手捏住苏见麓的手腕，冰冷的气息顺着她的手向身上蔓延开，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僵硬：“以鬼神之身修人神道，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不怕天谴？”
苏见麓不肯松手，就这样与它僵持，苍白无血的脸色在雾中恍惚看着竟只比那胖子好上一些，她冷嗤一声：“你管我？我们道不同，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想阻了我的道嘛，我也不介意吃点零食，反正大不了多花个百八十年也就消化了。”
半晌，瘦长个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倒是有眼无珠，冒犯了术师。”
胖子哎哎叫唤着，说不出话，只好拱手向苏见麓讨饶，嘴也合上恢复了原来吊起来似的笑脸。
苏见麓眼珠缓缓转着，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那血衣双生子也在她的目光中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因为背上还有一个不方便躬身，两个便一起拱手作揖表示臣服。
她这才松手将匕首□□，一阵灰黑的雾气顺着胖子脸上的伤口流血一般淌出来，急得胖子伸手去捞，还是瘦长个伸手往胖子脸上按着抹了一通才恢复。
但眼见着胖子脸上已经都不止是青白甚至隐隐透着黧黑的面色，这一个照面恐怕就已经伤得不轻。
“咳，今日请三位刑官来，是因为五月十八是我出门的正日子，但总怕有些邪祟不长眼……”
苏见麓手上一转，那柄银灰色的匕首不知被她收到哪里去。香炉里的三支竹香已经所剩不多，正事却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可不舍得把珍稀的香再拿出来多浪费一遍。
血衣双生子恍然大悟，忙不迭示好：“省得省得，不知术师是要开路还是护航？只是若是在白天，哪怕阴天我们仨也不大好现身，这却是有些难办。”
胖子受了重伤，没个几年怕是难恢复元气，也算是为他的冒犯付出足够的代价。但血衣双生子却没有，他修为本来就比胖子浅，更是不敢有所损伤。此时便难免殷勤些，企盼能够以劳代罚。
苏见麓勾唇：“婚礼昏礼，自然是在黄昏时刻。也不用你们全程护航开路，只要守在这门口，自然有你们享不尽的好处等着。”
瘦长个直起身，点头：“那是自然好说。”
香炉中的三支竹香燃尽，三个刑官便又伴着ting~ting~的声响回到浓雾中，三五分钟后浓雾便全部散尽，了无痕迹。
苏见麓将香炉上层灰白的灰烬小心用纸片铲起来包好放入香囊中。
贺初抖着手，双腿直打颤从门后走出来：“这、这完了吗？”
苏见麓淡定地拍了拍手上剩余的香灰点点头：“搞完了，现在我们回去睡觉就行了。”
视频后，憋了半天只能干瞪眼的贺彬肃声道：“小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贺彬依然记得，当然初上青云山的他也曾有过不知世事又叛逆的年纪。
姑婆说他在观中不能出声、不能视物。在某一天，苏见麓跟他玩捉迷藏时，他也曾忍不住应了苏见麓的话，结果那其实并不是苏见麓，而是姑婆收在观中的鬼。
贺彬的回答让那鬼借到了声，随后诱导贺彬摘下眼上的丝巾看到了它那青白残破的面孔。又被借到了形。
那个血肉模糊了半边脸、挂着阴恻恻笑容扑上来的鬼脸曾经是贺彬童念无法忘却的噩梦。
要不是姑婆发现气息不对赶来，被鬼抓住的贺彬已经在极寒之中被吸干阳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