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果然下起了小雨,敲在房顶薄薄的瓦片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起初这雨声搅得叶绾心烦意乱,可听得久了反倒让她静下心来。近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匆匆忙忙,全然被一只手推着往前走。
她来时义无反顾。可如今一切近在咫尺,她却有些慌张。她对云裳和纪初云的信任完全处于内心,全凭一股直觉。可若是最终希望落空,又该何去何从?
叶绾想了一会儿也每个思绪,索性不想了。
她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原本不错,但若是过于担忧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反而无法专注于当下。
翌日天蒙蒙亮,空着仍嵌着几颗稀星,整个落拓寺都笼在熹微的晨光中。
纪初云所住的禅房中燃了一夜的蜡烛,他盘腿打了一夜的坐。直到斜光穿过薄薄的竹篾窗纸,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起身推开木窗,雨后空气中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这一夜他想了许多,仿佛连那些被遗落在心尖角落里的细节都在心中过了一遍,这让他有些精神恍惚。
最初不过是为了避世,寻个安身之所才来到这落拓寺。
可他始终是个医者,他七岁便习医术,从拿起第一本医书,识别第一种药草,再到拿起第一根银针,为第一个病人针灸。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其实一直想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旭日东升时,有人敲响了他禅房的房门,那敲门声十分清脆,一声声地,像是扣在了心上。
眼前的少女逆光站着,容颜有些模糊不清。他笑着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从不曾以医术闻名于江湖,也没什么亲友,你如何知晓我,又如何寻到这里来?”
叶绾顿了顿,这原本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却无法回答。那日她送云裳离开时,云裳唯一的请求便是不要说出她的名字。
一方面是对云裳的承诺,可若是不答,又唯恐纪初云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两厢权衡之下,她反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在纪初云不是钻牛角尖儿的人,他心中其实已有猜测,只是想从叶绾这里得到证实而已。
他头一次对叶绾露出了一个有温度的笑容:“我来这山上已是三年有余,是时候下山看看烟火气息,否则都快要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便随你下山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