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习惯了袁山河的存在,包括叶知春的父母。
起初是每天跑来十三楼,嘴上说着饭后溜达一圈,却总在护士站弹琴唱歌,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然后溜达着溜达着,总会溜达到尽头的病房来——
“叶知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床呢?”
——关你屁事。
“叶知春,出来听歌神唱歌了!”
——张学友还活得好好的,有你什么事?
“叶知春,我听娜娜说,你昨晚又发脾气摔东西了?哎,要不下次你摔东西之前,知会我一声,往我这儿摔,正好我这趟住院东西没带够,从你这儿顺回去也不错。”
叶知春拎起靠枕就朝他砸过去,被他一把接住。
他似笑非笑扬扬那只雏菊形状的枕头,“那我就笑纳了啊。”
叶知春气急败坏:“还,还,还……还给我!”
说完,她愣住,袁山河也愣住了。
躲在袁山河身后的王娜兴高采烈冒出头来,“欸,知春姐,这句讲得很流利啊!”
……
后来,叶知春的世界终于不止这一间小小的病房。
在夏天来临前,她总是坐在轮椅上,被袁山河推去医院的每个角落,美其名曰:春游。
于是叶知春在夜里的语言训练,也逐渐从“我自己来”、“谢谢你”,变成了“呸”、“放屁”以及“你,闭嘴”。
袁山河还带了一只小小的音响来,巴掌大,木质纹理,兼具收音功能。
手拿音响走进来时,他还连上了蓝牙,音响里播放着他曾在视频里听见叶知春弹奏的贝多芬。
几乎是听见音乐的一瞬间,叶母脸色骤变。
“拿走,快拿走……”她猛地站起来,一边挡在叶知春面前,一边压低声音不住说,“她见不得这些!”
和音乐有关的一切,都能击碎叶知春不堪一击的自尊。
袁山河不说话,只越过叶母,看向床上的人。果不其然,叶知春脸色煞白,颇有山雨欲来的前兆。
病房里回荡着母亲的哀求,病人沉重的呼吸声,和与之截然相反的悠扬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