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渗入林间,临时棚屋里早没了人,一旁的火坑被土埋得严严实实。山里讨生活的人都知道,甭管哪个时节,只要没人守着,是半点火星子都不能留在林里。如果不留神,一股微风吹过带起的一小撮火星子就可能把整座山烧没。
不远处的坑里,杨先恭身上绑着绳子,腿撑在坑壁上喘粗气。上次敲出小洞口靠的是人家兔子,要把洞口扩到供人出入的大小,用他手里的小石锤那真是费老鼻子劲了。
上头扯着他的杨先友也累,哪怕他正值壮年,也经不起底下吊着个膀大腰粗的爷们这么老半天,而且还得控制着让绳子不随着杨先恭的动作乱晃。
“哥,不然你先放我下坑底。”杨先恭手里不停,侧头跟上头喊,从绳子微微传来的抖动就知道老哥累得慌。
你可拉倒吧,现在吊着你还行,哥哥这老腰没劲再拉你上来了。咬着牙嘴里蹦出几句脏话问候弟弟的进度,杨先友瞄一眼边上依旧老神在在嘬烟管的杨忠志,无奈地撇撇嘴。
又忙活半晌,杨先恭终于把人头大小的洞口扩充成了可供钻入的尺寸,从后腰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扔进墓道内,火折子安静地染着小火苗,直到渐渐熄灭。
虽然洞是兔子打穿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杨先友还是逮了只兔子备着,等杨先恭准备好了便套绳子送到他身边。将兔子丢进洞里,杨先恭拿手电筒照着,见它在里头活蹦乱跳地从一头溜达到另一头,甚至有打洞的趋势后,确认活物进去没问题,也没啥暗器陷阱。
攀回坑外,两兄弟坐在地上喘气,杨先友缓过劲后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脑勺,笑着骂他拖拖拉拉。杨先恭顿时委屈,他又不是属老鼠的专业打洞,哪晓得会使不上劲。
在旁边树干上绑好绳子,三人带好家伙什准备进洞,按理说该留一个在上头守着以防万一,但都默契地没有提。
杨先恭先钻进洞里,接着是杨忠志,殿后的是杨先友。
洞里的温度倒是比林子里暖和些,杨先友摸摸墙,微潮,估计是天气转暖,雪化了之后水渗进土里造成的。杨先恭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墓道沿墙架着几个小灯壶,造型挺古旧别致,绽放的不知名花朵,灯芯刚好就是花蕊,花心里残留了些液体,杨先恭伸手蘸了蘸放在鼻下闻,竟然是灯油。拿出火折子挨个点燃灯芯,墓道里很快变得亮堂堂。
此时整个墓道才完全显露在三人眼前,墓道不大,可供两人并排走。地板似乎铺了层碎石头,捡起一小块仔细看,灯照在上头居然透着暗绿色的光,这不会是某种玉石吧,杨先恭微微乍舌,如果真是玉石,这墓主人也忒有钱了。从怀里掏出手帕,他从地上抓起一小把包好,准备拿出去给媳妇看看,她娘家见识广,要真是碎玉,还能转卖赚点小利。
头顶和墙壁都曾经抹过石灰粉,日月流转,很多都被冲掉了,但靠近石门的部分还残留着些许。
墓道似乎塌了一截,一边是那扇之前看到的石门,而另一边则被土和石块挡得严实。
进城卖猎物时,杨先友闲来无事也曾去茶楼听说书,知道但凡修得起墓室的基本非富则贵,既然有墓道联通,自然不止一个墓室,他站在塌了的另一侧稍感可惜。
杨忠志凑在石门旁打量,上头虽然刻了字,却已经被严重风化到完全无法识别的地步了。要如何打开这扇石门呢?
“五伯,您看这。”杨先友走回杨忠志的身旁,出声询问。
“按我爷爷话里的意思,肯定不是封死的墓,否则就不会传出风声吓唬有心人。既然没封死,这石门肯定有机关能打开。”杨忠志没下过墓,有限的知识也是道听途说,话本上的故事哪能当真,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杨先恭举着火折子将石门左右的灯壶点亮,杨忠志盯着灯壶思索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右边的灯台,在灯台连接的地方发现一块小突起,轻轻地一按,就听见不知从哪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门应声缓慢地向上抬起。
墓室里比之前的墓道更暗,随着石门的打开,涌出一股阴冷的气流,吹在人脸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杨先友兄弟俩被突然敞开的墓室吓一跳,又被风冷不丁地吹一脸,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杨先恭胆大,举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一个大棺材正对着墓室大门摆放着。他往门里稍微探入一些,上下左右地大致观察了一会,发现门的两侧也挂着灯壶,于是便照葫芦画瓢地用火折子点燃了左侧的油灯。
没想到左侧灯台点燃的瞬间,其他的灯台竟然一盏盏地依次燃起,逐步照亮了整座墓室。
杨先恭傻了,杨忠志反应快,直接拉着兄弟俩对着棺材跪下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抱歉打扰。过了好一会,杨忠志悄悄抬头打量了几眼,除了墙上的灯火被偶尔刮进室内的风挑逗着晃一晃,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才招呼杨先友他们站起身。
三人走入墓室,杨先友仔细查看,这间墓室造得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是球型的,话说墓主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有钱嘛,除了棺材,整座墓室空空荡荡的,什么陪葬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