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秋冬苦寒漫长,凛冽狂风席卷每一寸枯草,数千顶牙帐在草原上连成一片,宛如一颗颗雪白珍珠。

    可敦牙帐,舒明悦侧卧在床榻上睡着了,这些四五日天,她病情忽然加重,每日里多一半时间昏睡不起,本就巴掌大的脸蛋消瘦得愈发不成样。

    “可敦,喝药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随后有人扶起了她的肩膀。

    舒明悦昏昏沉沉醒来,茫然地眨了眨眼,因为病重,她神情分外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苏善?”

    “是我。”阿苏善往她身后垫了一个靠枕,然后跪在榻边,舀起汤匙喂她喝药,“可敦先把药喝了,一会再用些粥。”

    药汁特调过,苦涩漆黑,卷着一股腥咸气息入喉。

    舒明悦捂了捂嘴,伸手推开她,五脏六腑难受得厉害,忽然伏在榻上呕出一大口血。

    阿苏善神色惊变,也顾不得滚了一地狼藉药碗,连忙伸手去拍她后背,“可敦……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舒明悦摇了摇头,深深喘息着勉强将胸口血腥郁气压了回去,抬眼问:“可汗呢?”

    阿苏善声音一窒,对上她那张惨白病容,忽然有些不忍心说出口,舒明悦艰难启唇,又问了一遍,“可汗呢?”

    “可汗……”

    阿苏善一咬牙,如实说道:“二十多天前,可汗替乌蛮将军办完丧仪,已经走了。”

    说完,她低下头,不忍看她的眼睛。

    话音落下,舒明悦还有什么不明白,怪不得阿史那虞逻食言,没有派人送她回长安。

    原来乌蛮死了。

    他一定恨极了她。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不牵情心者,视如草芥,不外如是。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两人已经三十一天未见了。

    舒明悦歪在靠枕上,精神十分不济,或许她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彻底底。

    她不该和亲草原,也不该天真地以为拥有虞逻的宠爱就可以安安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那天,如果不是乌日娜告诉她真相,她大概会一辈子蒙在鼓里。

    原来北狄和巽朝早已开战数月,雍凉之地战火连天,原来大表哥领战并州雁门,被乌蛮所杀,一箭穿心。

    “舒明悦,你真可怜,除了我,谁敢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