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雨果听到后面的响动,匆匆折返。
“尸……尸体……”斯提尔两腿发软,“人……死了……”
斐因还在前头探路,与主力有一段距离。柯尔把手电筒的光圈移过来,将那张属于纯种人的脸孔顷刻映得惨白。
“鬼啊!!!”
斯提尔闷头装进柯尔怀里,容易骨折的伯劳鸟只觉得胸肋隐隐作痛。只有雨果波澜不惊地扯开死者制服的衣襟,以期获取就职企业名称和死者姓名之类的更多信息,他甚至伸手在尸体眼前晃了晃:“嘿,老兄,你死了没?要棺材吗?贵点还是便宜货?”
柯尔快被吓哭了:“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雨果一脸无辜,简直像只小白兔(准确来说应该是小黑兔,别忘了他的一头黑色卷发):“无商不奸。”
在惊吓中三人继续前行,为了丰富人民大众的文艺生活雨果甚至讲了几个冷笑话,但并没有活跃气氛。柯尔无法理解,雨果的心理素质究竟是有过过硬才能在这里谈笑风生。明明是白昼令人炎热到难以忍受的沙漠地带,这里的黑暗竟让人不寒而栗。
“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像捉鬼敢死队?”柯尔两手抱臂不停搓着肩膀。
“如果你有十字架、浸过圣水的木桩和打算——其他银制品也行,我能让一打吸血鬼就地伏法。”雨果接过话头。
“最好一只也别有吧!”柯尔用尽全身气力从自己的声带里挤出这话来。资产阶级简直不可理喻——尤其是思维方式清奇而且特别大胆的那种。
斯提尔几乎跟柯尔黏在一起了,两个瑟瑟发抖的人一边互相劝勉一边小心翼翼前进,雨果时不时敲敲墙壁聆听回声以判断墙壁的对面是否空心,脑海中建立着飞船的大致结构图。这里没有半点生机,他们唯一拥有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果的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什么,但他很确定,那不会是美好的怀想。他无意识地,随着那声音的引领念诵道:
“而耶稣祷告了一会儿后,扬声叫唤:‘拉撒路,你出来!’接着,这个已死之人走上前来,手脚都缠着裹尸布,脸上覆盖着纱巾。
“耶稣对众人说:‘解开他,让他走。’”
“《约翰福音》。”柯尔很确信。他所念的中学是一所教会学校,闲下来的时候老师们就会带着他们读经。
“嗯,我以前还背过《出埃及记》,可惜也忘得差不多了。”雨果的步子停了停,“还有《但以理书》我也背了些。”
柯尔其实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像耶稣一样呼唤一声,他逝去的家人们便从坟墓里醒过来,起死回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不堪。“要是上帝满足每个人的祷告,天下会大乱吧?”他忽然想道。
那是自然的。因为有些人的祷告里带着恶意。——他心中自问自答。
但不满足他们的贪欲,上帝就太不公允了,这和祂在《圣经》里的形象相悖,所以祂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只听那些虔诚的善意的愿望。
或许吧,宗教确实可以给疲惫的心灵一个寄托,给所有无解的问题一个统一的答案——“是神的意志”。
斯提尔渐渐习惯了黑暗,恐惧感竟有所减轻。他甚至壮着胆帮忙查看了几具尸体的来历。柯尔清点装备,他们没有弄丢什么东西。只有雨果完全不用手电筒的辅助,自在地四处闲逛,步伐踩在小步舞曲的拍点上。空旷的回廊里没有半点声音,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隐约地柯尔好像听见一群孩子唱着《谁杀死了知更鸟》。
但等他反应过来,那些幻象全都消失不见。他仍站在原地,站在寒冷浑浊的现实里。
“尸体上没有外显伤痕,没有舱内失压的迹象。我怀疑是次声波炸弹。”雨果翻动了一下呈现半躺姿态的尸首,“所以我们还应该去舰船外面看看,这种高杀伤力的武器只有贴在舰艇外壁才能保证不误伤我方人员。如果他们用的是可以多次触发的类型,回收完以后我们也可以在特定情况下用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