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鹤鸣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药铺还没开张,如果这人没死,逃出去后多半是在医馆里。”昨夜有不少伤者被送去附近各家医馆,他们轻易就能混在里面。
他们正要找路离开,却见霍炎庭与云歌带着几名卫兵翻过断墙,见到他们后,快步迎上前来。
邢鹤鸣把他们的推测告诉霍炎庭,让他派卫兵去寻找这两个可能的知情人。他则陪着长公主先行回宫,向圣上回禀这场火灾的情况。
陈令漪回宫后快速换下沾满黑灰的衣裙,稍加梳洗后便赶去勉政斋,还没进两仪殿的门呢,就听见陈淮愤怒的声音。
陈令漪入内,陈淮才暂停了发火,朝她点头示意,只是面色十分难看。
地上跪着工部尚书牛经纬,老大臣半夜得知火药坊起火爆炸,瞬时变得面无人色,立即进宫请罪。陈淮问他起火原因是什么,牛经纬哪儿说得出来,只能回答在查了。再问他受损情况如何,牛经纬先前听人来报,就知道情况十分严重,擦着冷汗将当时所知老老实实说来。
陈淮大婚之期临近,却突然发生这样的灾祸,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好事,听牛经纬所报已经脸色铁青,怒火冲天,和火药坊那把大火有的一比。
等到邢鹤鸣回宫来,将受损范围之广,死难人数之多一禀,再提及火药坊已经夷为平地,等于数月的时光,巨大的耗费全都付之一炬,彻底白费。陈淮的怒气就彻底炸了。
陈令漪进屋时迅速瞥了眼邢鹤鸣,他也是匆匆换了身干净衣冠就来了这里,估计和她是前后脚到的。
她再看向跪在地上的牛经纬,老大臣面如死灰,双肩颓败地垮着,本来就有点驼的后背弓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只靠一口气撑着,才勉强维持着没有倒下去。
陈淮的怒气还没发泄完,转头看到牛经纬,气又上来了,指着鼻子将老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作为最后收尾,命人将牛经纬关入大牢,待彻查原因后再定刑罚。
“等一等。”陈令漪出言阻拦。
陈淮皱眉看向她:“你要为他求情?”
陈令漪轻轻摇头:“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问牛尚书。”
陈淮的眉宇略松:“问吧。”
陈令漪走到牛经纬身前,老大臣强撑着的那口气已经散了,整个人软软地瘫坐着,身子向前佝偻,几乎要趴到了地上。她略略俯身,问道:“火药的配比配方,你可留有记录?”
牛经纬缓缓抬头,眼神略显茫然,听陈令漪又问了一遍,才迟缓地点了一下头:“工部……有,几种配比都有。”
陈令漪略舒口气,直起身来。
陈淮看着卫兵将牛经纬架出两仪殿,回头望向陈令漪,面沉似水:“难道你还想再制火药?”
陈令漪点头:“对。”
陈淮的眉头不禁再次皱起:“昨夜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为了制造你所谓的火药,朕已经投入几十万两白银,却都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叫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还要朕再投几十万?再烧上这样一把大火?再死上几百个人?”
陈令漪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却稳如磐石,却没有半分动摇:“再建火药坊,不能选在城中,应在城郊无人且有水源的地方定址。而这次的火灾要彻查原因,以后才能加以避免……”
陈淮摇头:“原先是你说的,火药可以用于两军作战,是火攻的利器,朕才同意大量制造,可眼下看来,此物太过危险,还没等到作战杀敌,先就烧了自己一个坊!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不对是未曾杀敌,先自损一千。”
“不能这么说。”陈令漪道,“真正的起火原因还没查明,在找到真正原因之前,不能妄下断论。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