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珑在月色中穿戴,将自己收拾干净,动作不算利落,她想哭,想嚎啕大哭,就算失去了公主的仪表也不在乎。
可是她不能哭,身旁的那个人睡得很熟,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他面前丢掉最后一丝骄傲。
左言,你可知,我此刻究竟是有多绝望!
周珑慢慢走出了雅间,月亮很大很圆,屋外有风,有些冻人,她的心也很空很冷,想来,再也不会暖了。
不知是她与左言心照不宣,还是左言压根忘了那夜的事,没有人刻意提起,也没有人有丝毫难堪,他们的相处一如既往。
他仍是把持朝政,她仍恨不得他去死,这一次,是真的真的希望他死。
恍惚中,她想,那夜是她的梦吧。她想,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左言这个人,就好了。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极美的容颜,她早知自己美,却不曾想能够艳丽到这种地步。
只是那唇红得刺她的眼,眉眼间满是寒意,脸颊涂有腮红,倒是显出几分好气色。
大红的喜袍很好看,上绣凤纹,把她衬得越发高贵不可攀。她将喜袍看了又看,终于知道为何心中有些异样。
十二岁那年,她同左言说了要嫁他的话,他亦承诺要娶她为妻。她便暗中默默为自己绣了一件喜袍,样式同身上这件颇为类似。
只是那一件是她一针一线,满含对左言的情意用心绣成的,受了许多伤,手指红肿,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那时想,她一定要嫁给左言,她会是最美的新娘。
后来,父皇驾崩,阿植继位,左言当了摄政王。一瞬间,朝政变换,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狠心烧了那件喜袍,烧掉她对左言的情,她一惯将世事看得分明,她知道,此生,她不可能再嫁给左言为妻。
“公主,摄政王求见。”红昭走到她身边,悄声说。她知道,红昭是在担心她。
“不……”见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周珑已经听见其他人在对摄政王行礼的声音。
苦涩一笑,也是,这宫中,谁能拦得住摄政王。
周珑知道左言他进来了,也没有法子赶他出去,于是只得默不作声。她知道他有话要讲,并且由不得她不听。
“你们下去吧。”左言吩咐道,“我有几句话要同公主讲。”
“喏。”侍女陆陆续续退下。
周珑感到很烦躁,语气也不好:“左言,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左言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怒气,他只是拿着梳子,开始替她梳发。
周珑听见他清冽的声音传出:“一梳梳到尾。”伴随着的是他轻柔的动作。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质问他。
他没有作答,“二梳白发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