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郡城南,这里临靠荒山,是城中穷人聚集的居所。多数居民的院落就只有树枝扎得篱笆院墙,茅草搭起的棚户。
此时太阳正向西落,寒风中送来呜呜的声音,让人有一时分不清楚是风声还是人声。
贺羽安并回禀的探子以及一个亲随,陪假小侯爷来城南亲访。
他们离目的地越近,便清晰地听到那风中的呜咽声,是人凄苦地哭声。
茅草扎起的院落,根本阻挡不住房舍内妇人止不住地悲泣。院子里蹲着几个黑瘦的孩子,互相挤着,缩在角落里。看到人来,也没有表情,只不安地看了看,又慌忙低下头,把自己缩得更小。
贺羽安与假小侯爷,跟随着探子兵仆,另一名亲随就守在院门,并未进来。进入那敞开得门户。四目所见,院落屋舍皆是狭小,屋内没有点灯,也无窗孔,只依着敞开的大门射进来的阳光照明。
一进门就闻得一股恶臭气味,贺羽安皱了皱眉,忍耐住没有后退。
屋舍内的土炕上,一名女童正趴在土床边,不知死活。
她的背部正□□裸地坦露着,在这生死关头,那男女性别的廉耻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过就是看着了女童的背部,也应该引不起什么旖旎——那背部肿胀,红黄一片,上面湿漉漉,渗出似油似水的汁水,还有肿胀着蓄满黄色液体的脓包。
一名似乎是医者的人,正从一只陶罐中倒出油来,涂抹在烫伤的渗出部位。
这茅屋很小,似乎只有女童的母亲和医者二人。众人进来,吓了两人一跳,那女人也唬得一时停住了哭声,惊惧着望过来。
带路的兵仆上前说明来意,说是听得这家女童被知府家的恶童所害,特意来问询一二。
妇女惊恐万分,目光不断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扫过,赶忙摇头否认:“不,不认识什么老爷,女娃调皮,是……”
“是……自己……弄伤的。”
她万分艰难地把过错揽进自己家,句末已经哽咽,又止不住哭泣。声音越发小,却越发悲戚。
假小侯爷未继续问询,倒是看着那正在给伤者上油的医者。带路兵仆立刻拿出50文钱,放在床边,假小侯爷开口:“敢问郎中,这是在做什么?”
那医者看起来也颇为穷苦,头发和胡子花白蓬乱,看到了铜钱,放下了油罐,小心回答:“郎君有所不知,这,这是专门治疗烫伤的老鼠油。”
看似贵人有所不解,他又继续解释:“即是用刚出生的小鼠捣烂,放进香油中,埋入地下两年才方能使用。”
贺羽安和小贵人都皱起眉头,不过这样严重的烫伤,原本就难以救治。那女童早都昏睡,这会儿任人摆弄。
小贵人问了这医者的诊费,让兵仆与他会了账,再去请大医馆的郎中。不一会新的医者赶到,他对房舍内的气味倒是没什么在意,只看了几眼女童的状态,就叹了口气摇摇头。
假小侯爷开口:“医者尽力而为便是。”
这郡中大医馆坐堂的大夫听了这话,便打开药箱,先配了一些药液,冲洗了患者的背部。又倒出一些黑乎乎的药膏,敷在了女童的背上。
“老鼠油只能治疗轻患,我已用黄柏冰片液冲洗了伤处,又用紫草油并龟榆散敷了伤口。”医者对几人开口:“待我回去开药,若是发热能退,便还有救。只是这病程少则半旬,多则月余,还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