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羽安进门时,就看小骗子正把罗衣举高,脱出手臂,又脱出脑袋。
他胸前裹着缠布,下身穿一条中裤,身上其他部位都□□着,在夜里白皙的好似在发光。
脱下衣裙,小骗子看到他也不吃惊,讨好地笑着问:“借你一件衣衫来穿。”
那脸上浓妆已去,干干净净,反而看起来清纯动人,远比浓艳时更合贺羽安心意。
小侯爷想要说些话,却觉得酒后口干的厉害,先去窗前桌上倒了碗凉茶,牛饮吞下。
小骗子便自顾自得套上长衫,只是二人身高大约差着三寸许(十厘米),那长衫对于他来说倒是长了,好歹没再拖到地上。
贺羽安搁下茶碗,坐到榻中,小骗子眉眼乖顺站在房中。
他便指着桌前方凳:“坐下,回本侯问话。”
“哎,草民晓得。”小骗子没有直接落坐,反而是把凳子拖拉到贺羽安近前,与他坐得极近。
“你!”贺羽安就要训他,小骗子却竖起一根食指:“嘘,你偷偷带舞妓回房,却只是训话,别人会笑话你的。”
两个人挨着不远,贺羽安连小骗子脸上的绒毛都看得分明,他睁圆眼睛便好像幼猫一般,说罢了话又笑得眉开眼开。贺羽安不由想起大约是六岁时,皇宫里的灵囿园里,一只被进献时便带孕的青狐,生下一窝幼崽,有一只通身雪白。
那崽子肥嘟嘟的,皇子公主们极稀罕,纷纷去看,还隔着笼子唤它。
可是那小东西,最后只咧着嘴朝他的方向跑来。那咧开嘴的样子,就像是眉开眼开的在笑。
原本说好了待这崽子脱了乳,便要送到王府给他养,只可惜兽奴也不会饲养这北国异兽。那母狐一夜之间突然发起怒来,把一窝崽子尽数咬死,自己也死了。
舅舅命人绑了兽奴来让他出气,他心中难过,却没有罚那兽奴,只取了小白狐的尸体,埋在王府院里。
贺羽安想到那狐狸,心情有些低落,便低声问:“你告诉我,到底姓字名谁,为哪里办事,此次来总督府又要如何行骗?”
男孩听了他的话,把眉眼耷拉下去,想了想,悄声说:“小人,小人唤作牛二。”
贺羽安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怒极反冷笑说:“你当是我治不了你吗?假冒皇亲国戚,论罪当诛九族。我原惜你年幼,还待要在缉你归案后,为你说情一二。”
“大人自称牛二时,”那小骗子平静说:“我也未揭穿大人。小人自有苦衷,大人若执意要置小人于死地,那小人也只能引颈就戮。”
“你!”贺羽安气得拍案,但是看到小骗子低垂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他又有几分犹豫。
危恩天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发现这小侯爷似对他抱有善意,决定赌上一赌。若不然他也无法,一旦他报出危家,又有多少人将要惨死。小侯爷想的天真,他们这等罪行,又怎是几句求情便可放过的。
好在他闭眼等了许久,怒火却未如期而至。
他小心睁开眼睛,就见侯爷收敛了怒气,似有所思。看他睁了眼睛望过来,侯爷压着气说:“你苦衷为何,说来与本侯听听,本侯为你做主。”
危恩天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苦衷若能说得出,还算苦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