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渐渐低了,几缕青烟在未燃尽的焦炭内缓缓飘起,散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三人在火堆旁盘膝而坐,半梦半醒,直到东方吐白,晨曦初露。
晨风送爽,两老一脸慈爱地望着面前的帝君,他双眸紧阖,乌黑发梢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晨露,柔和的晨光自内往外溢出,映落在帝君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神情是淡如清风的平和宁静。
两老相对一笑,十多年来,他们既尊帝君为主人,也视他若子侄,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将他交给他的妻子,让主母在日后的悠长岁月里,好好抚慰他那颗孤独的心灵。
天帝忽而睁开双眸,他眼神清亮,神采奕奕,望着守者和护者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先生,为何不多歇一会?”
守者微笑捋须:“老了,睡不了长觉,帝君,一宵安然,看来神龙预警只是虚惊一场,帝君还是马上启程回宫,嗯,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和护者继续留在这里,巡视数天。你安心回宫去吧,新婚燕尔,帝君应多抽时间陪伴主母。这等小事,就不必劳驾帝君了。”
天帝顿时噎了,他苦笑一声,这两位老人家念念不忘的就是把他揪回去,虽然贵为这方天地的主子,可有些事情是真的不可以随意妄为,他的身份和他肩负的责任,都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大河,它们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能沿着这条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昨天已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回回兜转了几个圈,废墟还是那片死寂的废墟,他确实寻不到什么令自己继续留下来的特殊借口。
天帝缓缓站起,拂去衣袍上的晨露,无奈道:“好吧,我回去就是,三年前我已将这里残余的机关尽数破去,应无凶险,你俩循例搜寻一番便可。”
两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护者微笑道:“帝君放心,龙潭虎穴老朽都闯过,这里不过是一片无人的鬼蜮,帝君安心回去就是了。我们今晚定会回宫复命。”
两人向天帝一恭身,化做两道白光而去。
朝阳不知何时已被浓云盖掩,失却阳光眷顾的废墟变的萧索清冷起来,天帝伫立在原地,望着眼前浮动的苍茫,喟然轻叹,转过身子,举步欲去。
有风拂过树梢,天际掠过一束淡淡青光,天帝心头一警,顿住脚步。
风来的古怪,风中的青光尤为突兀,天帝往四野张望一番,刚才放心让两老离去,是因三年前他已确定,这片废墟潜在的威胁早已消失殆尽,况且,守者和护者乃是上代青铜斗士遗留在世的翘楚人物,在天域内,能为难他们的人,除了自己,恐怕还找不到第二个,但此刻,凭他敏锐的直觉,已触摸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在风中蔓延。
杀气?这杀气来的阴柔,他可以确定,杀气的宿主必为女子。
天帝幽深的眼眸掠过警惕的寒光,风如轻烟,散去无踪,他心念急转,叫声不好,返身向着二老离去的方向寻去,扬声叫道:“守者,护者,你们在哪里?”
空旷的荒野没有丝毫的反应,只闻得野连绵不绝的回音“在--哪--里?,在哪里?”
天帝在旷野中来回搜索着,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法截获两老的行动轨迹,他心内惊疑,三年前他摧毁了峡谷内的机关后,曾在此地逗留多天,那时并没有受到偷袭,想不到今天竟会碰上了。
金陵世家真的留下了后人?
天帝飞身跃上云端,伸指在额头上一点,开启天目,俯视下面那片广褒无垠的废墟,只见一片破碎的河山凸显,守者和护者犹如空气,蒸发的无影无踪了,天帝神情严峻,是谁?
是谁在一瞬间将天宫二老困于无形中,在这片死寂废墟内,竟然还有人敢向天宫二老动手?
看来,昔日那一战,的确还没有完全终结。
天帝脚踩云雾,极目远眺,四野确实荒凉,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他脚尖轻点,身形再度拔高,整个莽莽西方尽入眼底,四面八方一个回旋,依稀见到遥远的西南方,隐隐透出几许绿意,他剑眉掀起,快速往西南方掠去。
林子很大,树木很高很绿,很多小兽在林中悠闲地迈步,见天帝走进来也不显畏惧,天帝走的很慢,有数只麋鹿凑近他身边,用鼻子轻轻拱拱他紫色的袍据,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晴,好奇地望着他,他好脾气地摸摸它们的头,麋鹿似是受了惊,扑腾扑腾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