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正式开始,商猗藏身暗处,这些年轻的面庞透着勇敢和刚毅,模仿着他和小殿下的姿态往不同关卡走去,果然收获了歧军的怀疑,欲将他们拦下,但刚喝出声,那些人便疯了似的往外狂奔,这下更印证了士兵的猜想,连忙唤来援军向他们追去。

    商猗拿斗笠遮去大半张脸,静静等着城中大乱。

    果然,没过多久,另外几处关卡也传来骚动,集市中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商猗压低斗笠,见一切都如计划进行,便打算回庙中收拾行囊——他对喻稚青瞒得极好,小殿下甚至连今日是逃跑的日子都不知晓。

    可刚走没多远,街上忽然涌出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命令所有百姓都不准妄动,万幸商猗反应迅速,在士兵刚涌上街头时便立刻躲进巷落之中。

    关卡也很快变回重兵看守的模样,甚至比先前的守军还要多出几倍,似乎没有因先前跑出去的那几个替身上心,而商狄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他发现了!

    商猗心中一冷,不出他所料,街上的歧军很快开始在百姓中搜寻他的身影。如那时一样,商狄堪破了他的计划,商猗右手按上佩剑,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忽然,脑中闪过唯一的可能——他曾给少年买过药!

    喻稚青身体不好,商狄早料到他们会求医问药,自他们逃出的第一日起,把城中所有医馆的大夫都换成了歧国的人。商猗不是没有警觉过,但他那时根本没有选择,喻稚青腿疼得厉害,他必须为他购回药物,而商狄也是由此知晓喻稚青又生起病来,推断自己一定会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往他这里逼近,商猗机警回头,便见凶神恶煞的歧军向他袭来。

    边关的所有叶都落了,已至深秋,一日冷过一日,少年身体羸弱,那间庙宇四面透风,不能久住,却也无处可归;身上银钱只余下一小部分给少年买药用,其余的全给了青年抚恤,不过如今医馆已被商狄的人手把握,即便有钱也没法去买药;而如今他的行踪也暴露,他们再搜到破庙也是迟早的事。

    弹尽粮绝,回天乏术。

    商猗知道,他们又一次到了陌路。

    男人找回给他打发时间的书其实小殿下许多年前便已看过,但少年未曾告诉过商猗,在这个百般聊赖的夜里,喻稚青在昏昏烛光下将书又翻了几遍。

    商猗还未归来,比之前都要晚,他知道商猗正在想方设法带自己逃出去,又得了男人的承诺,但始终放心不下,怕对方做出什么傻事。

    终于,在小殿下又将书翻过一遍之后,商猗脚步沉重地回到庙宇之中。

    少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正要皱眉发问,男人却是主动说道:“今日被歧军撞见,和他们交了手。”

    “我上过药了。”他坦率地把臂上的伤口露给喻稚青看,并不算特别严重,男人自己已简易包扎过。

    喻稚青松了口气,他最怕的便是商猗什么都不说,男人这种坦率的态度令他安心不少。商猗坐到他身旁,往火堆里又加了些树枝:“晚膳用了没有?腿还疼吗?”

    少年点头又摇头,所谓晚膳,其实无非是商猗买回的一些干粮,小殿下过去那般娇气,可在这种关头,他却仿佛比谁都能忍耐,但商猗有时宁愿他同自己闹上一场,也不要委屈自己去逞强。

    过了一会儿,小殿下故作无意地问道:“你呢?”

    “嗯。”

    商猗知道少年是在关心自己,勾勾唇角,再度牵住小殿下的手,轻抚那细滑的手背。喻稚青被他摸得有些发痒,没好气地扭头瞪他,还以为商猗又要耍什么流氓。

    他对一切都还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