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与贾瑾的婚礼,宝钗也是在场的,她看着场中行礼拜过天地的两人,眼神平淡无波,面上也是一片淡然。
元景七年时,大周朝经历了建朝以来最厉害的一次清理整肃活动,一些鱼肉百姓为祸乡里的官员和乡绅纷纷落马,而一些经年已久的冤假错案也得以查清,薛家的大公子薛蟠因着旧年在金陵城错手杀死了冯渊的事情也被人揭发了出来,消息传到薛家时,薛蟠人都已经被押解进了兵部的大牢。
薛夫人原先是去了王家求王子腾相助的,只是这几年王子腾手中的权利已经大不如前,且因着这次薛家的事情,在京中也是闹出了点声响,让王子腾被好一顿诟病,因此这次薛夫人上门时求助,便是连个门都没让她进去。
薛夫人回来就大哭了一场,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又因着日夜担忧薛蟠的处境,没几日便病倒在了床榻上,可怜宝钗一人,既要应付薛家皇商职位被掳去后外人对薛家的打压,又要照顾薛夫人,短短几日,原先丰润的身子也是消瘦了不少。
这日薛夫人从昏睡中清醒,宝钗俯趴在她床榻边小憩,薛夫人一动,宝钗便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薛夫人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宝钗,难掩心中的悲伤道:“我的儿,如今看来你哥哥是不成了,我们薛家怕是也要不行了!你哥哥那样子,都是母亲对他幼时的溺爱,溺子如杀子,直到今日,母亲才懂了这话,只是我的儿,你却是个好的,不该白白被你哥哥和我牵连啊!”、
宝钗的眼泪瞬时便落了下来,她往日里对母亲不是没有怨怼,在婚姻大事上她次次对薛夫人退让,甚至为了顺从薛夫人的心愿而去亲近宝玉,若不是宝玉起了出家为僧的心思,她母亲怕是还要逼着她做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来。
只是事到如今,往事尽如云烟,很多事情宝钗也是看开了许多,她看到薛夫人苍白无力的身体,抱着她便嘤嘤哭泣了起来。
母女两个好是痛哭了一阵,薛夫人这才止了泪道:“我的儿,你听母亲的话,将我们薛家现有的商铺都卖了吧!你二舅舅虽说不再管你哥哥的事儿,但你总归是他的亲侄女,他便是为了名声也不至于亏待了你这个侄女儿,听母亲的话,拿着银两好好的寻一个合心意的人,母亲以后再也不逼着你了!”
宝钗是个聪慧的人,薛夫人话中句句都是交代后事的嘱托之言,她听了不免有些心慌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难道是不要我了吗?”
薛夫人强忍着泪水,她这一场病去掉了她大半的精力,薛蟠的锒铛入狱更是让她所有的期望和指望落了空,薛蟠犯的是杀了人的死罪,便是没有以命抵命,落个流放的下场也是在所难免,薛夫人心中便生了死意。
宝钗好生劝慰了薛夫人一番,这才将薛夫人给劝住了,只是也正如薛夫人所说,只剩她们母女两人的薛家难免受人欺凌,宝钗倒是想要变卖店铺,只是这时的薛家没有当家主事之人,谁人都不想要放过这块肥肉,其中又以桂花夏家和孙家打压薛家最为狠辣。
就在宝钗走投无路之际,贾家和林家的出手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如今的荣国府虽无荣公在时的威望,但是谁人不知贾瑾在圣人面前颇得恩宠,林家更是不用说了,林如海如今是内阁的大学士,多少人想要借机攀附上他,有两家出手,薛家的日子总算好过了起来。
薛蟠终究还是难逃律法的严惩,只是许是母女两人心中都有了底,倒是也没有太过悲伤,她们为薛蟠收敛了尸首,将他送回金陵老宅安葬,这才重新回了京都。
薛夫人经历了这一切,也是看淡了许多,回了京都后便跟着王氏过起了念经礼佛的日子,只是宝钗的婚事却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时就会懊悔不已。
谁人能想到当初风光霁月的贵公子贾宝玉最终会做出了出家为僧的决定,虽说这决定是在贾史氏逝世之后才定下的,但是对于当时一心想把宝钗配给宝玉的薛夫人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宝钗的夫婿最后还是定下了京中一个上进人家,那男子家的家境虽说算不上好,但这人好歹是个考上了举人的读书人,男子对宝钗也是温柔体贴,夫妻两人也算的上是琴瑟和鸣。
黛玉与贾瑾成婚后的一个月,宝钗发起了海棠诗社众人的一场诗会,此时诗社里的几人大多已做了妇人的装扮,只除了惜春和探春。
惜春的性子冷淡,平日便常说自个儿要剃了头发去当姑子去,只是这姑子没当成,她倒是成了育婴堂的院长,惜春虽说不愿成婚,但是却是个难得喜爱孩子的,自育婴堂建立起来后,她便一直十分上心,后来黛玉便索性将院长的职位给了她。
此时宝钗正与黛玉头碰着头挨着说着什么,却听见不远处探春咋咋乎乎的声音,“唉,你们两个又躲在一处聊去了,可是有那说不完的话,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大伙儿听听啊!”
探春语气玩笑,一如当年般的古灵精怪。
“你们瞧瞧三丫头,这可都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这说话就是不一样了,我跟宝姐姐刚才正在聊给某位将军夫人的添妆加什么东西好,这下你这个正主来了,可不是要问问你吗?”
黛玉的一番话,让探春羞红了双颊,柳湘莲自从在状元府见过探春之后便开始了对她的死缠烂打,便是那几年他在岭南做守备的日子也是经常慰问书信礼物不间断,时日渐久,便是根木头也知晓了柳湘莲的意思。
探春倒是也没有过多忸怩,她本来便对柳湘莲有好感,又见他志趣颇与她相合,对她行那商贾之事也没有反对,久而久之两人倒是互通了心意,柳湘莲这漫长的追妻之路这才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