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歌儿坐在宣室殿里，她脱下了铠甲，穿着一件中衣袖口上还沾着血。
她身后是宣室殿的金丝楠木门，门外是被战火灼烧后的未央宫和百废待兴的金陵城。而她面前是桓修给她留下的第一个难题。
桓兆。
疯疯癫癫宛如丧家之犬的桓兆。
可笑的是，他这时仍旧是大楚的皇上。
桓兆抖了抖自己的龙袍。龙袍的衣角磨破了，破洞上露出一圈毛边，龙袍随着桓兆的动作抖了抖，露出了脚踝上的铁链。
桓兆咧开嘴对风歌儿笑了笑：“回来的感觉怎么样？朕的皇后。”
桓兆的笑容中带了一丝癫狂，还有一丝上位者的高傲。他就算是困兽，却仍是这大楚的皇上，这未央宫属于他，龙椅属于他，有宝印册封的风歌儿也属于他。
风歌儿沉沉地看着桓兆不说话。
桓兆向前走了两步贴近了风歌儿，他俯下身，带着一股恶臭的发丝垂在风歌儿的耳际。风歌儿厌恶地侧了侧头。
桓兆眯着眼睛看着风歌儿就像是风歌儿入宫那夜桓兆撩起她面前的珠帘那样的神情。桓兆挑起嘴角一笑：“很好。”
风歌儿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桓兆挑衅道：“风玧歌，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你背叛朕，可最后又能怎么样呢？刚才被抬去偏殿的人是贺兰重华吧？他活不了了。”
桓兆手撑着坐在地上：“当初是朕小看了他，养了匹狼在身边。只可惜他死都得死在这里……”桓兆回头阴鸷地看着风歌儿，那神情说不出是嫉恨还是极恨。“除非朕死了，否则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他贺兰重华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
风歌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桓兆，你想逼我？你知道我如果杀了你，便也成了罪人，要受世人讨伐。你要我永无宁日，你才会心安？”
桓兆听见风歌儿直呼他的名字，不由地愣了一愣。
“自从你知道你不姓桓，应该姓曹之后，就恨极了太后，恨极了桓氏吧？”
桓兆那疯癫的神色骤然收敛，他阴鸷地看着风歌儿，脸颊两侧后槽牙的位置鼓起，好似要将自己的牙龈咬出血来。
“风池穴入针会让人晕厥，但你留针的时间不长，或许会让你持续一段时间无法动弹或是不能言语，但却不会损害一个人的神志。宣室殿的血案不是你真的疯了，是你真的恨桓氏，真的恨大楚。”
桓兆眼中存了怒气，浓烈的恨意衬得他疏离的眉毛更加的苍白，一张灰白的脸上只有这一双眼睛闪着阴毒的光。
“朕为什么不能恨？”桓兆的气息逐渐粗重，好似浑身的血液沸腾后，蒸腾的水汽溢出了毛孔，让整间宣室殿都变得灼热。
“朕为什么不能恨！！”桓兆如一只野兽一般嘶吼起来：“朕自幼在宫里，日出而作，日落都还不能歇息，夜里还要挑灯练字。可无论朕有多努力，父皇都不会满意。直到他死了之后，还要给朕留下曹景明这样一个人处处掣肘。朕花了半生，只为得到他一句赞扬！可结果呢？结果他却不是朕的生父，朕恨了多年的曹景明才是朕的生父！他桓氏气运早就该尽了！那都是报应！”
“所以你屠戮未央宫就是为了引信王进宫，引江夏王起兵，看他们自相残杀。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
桓兆得意地一笑：“你的确比他们聪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