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说话的,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六皇子,今年九岁。
另两个皇子的母亲都是四妃之一,唯六皇子母亲只是个三品婕妤,平日最喜欢巴结在两个兄长身边,作威作福,当下正是他彰显自己能耐的时候。
见顾九渊不应,他冲到最前,朝着顾九渊横鼻子竖眼地吼,“喂,小阉狗,问你话呢?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顾九渊的个头在三人之中,亦是最高的,同四皇子齐平,他一手负背,一手横握在前,姿态不卑不亢,自成气派,看向三皇子时眼神中充满了鄙薄之色,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哦,前世这个缺根筋的墙头草,被他引去听了不该听的墙角,后来被那当事人灭了口,其母安婕妤为了给儿子讨公道,听信馋言,被人当枪使也丢了性命。呵,在这个腌臜满地的后廷内朝中,仰人鼻息而活的下场便是如此。
而且上辈子这场侮辱,也是这小子跳腾得最厉害,当真是小人最恶!
任六皇子怎么叫嚣,面前这俊秀少年都是一副看蝼蚁的表情,一言不发,完全不给他面子,这教他怎么在两位哥哥面前做人,激怒之下,他能拿出的手的不过是直接动粗。
“小阉狗,别给脸不要脸啊!”
六皇子冲上前,要揪打顾九渊,不想顾九渊轻轻一错步,就闪开了六皇子的抓拿。他斜睨过来,眉目飞扬,侧廓精美,唇角自然上翘着,皓肤雪齿被光衬得更添几分逸世绝艳之感,直刺得三个少年目光都抖了一抖,心头同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预感。
四皇子问身边的五皇子,“广霖,你看这小子,有点邪门儿啊!”
他们三兄弟横行整个皇城内庭,头上还有大皇兄太子压着,但大皇兄从出身就体弱多病,一直住在东北雍山的皇家寺庙里静养,故而宫里就属他们三个最大了。这是内宫众所周知的常识,人人见着他们不是点头哈腰,极尽殷情奉承,就是绕道走避,明哲保身,哪个敢如此蔑视他们,除非活不耐烦了。
看少年穿着的是灰蓝色内侍服,这是最低等的内侍衣着。等级愈高,服色越艳,品级最高的内宦着绯装黑幞帽,身系银腰带,配牙牌示身份。
而今区区一个最低等的小内侍都敢对他们摆冷脸,这不是找死,就是脑子有病。
五皇子仍在凝目观察,并未有明显的情绪,他淡淡一笑,“如何邪门儿,还不是四哥说了算。”
四皇子年纪最长,是未来夺皇储的顺位第一人,是三人组里的实权老大,性格最傲,最暴躁,最唯我独尊。
六皇子却叫起来,“五哥,不用啰嗦了,他就是顾九渊。刚进宫的愣头子,搞不清楚自己身份,敢对主子横眉冷眼儿,看是谁借了他这般大胆儿,让他吐出来给爷们瞧瞧!”
四皇子似乎也颇为认同,捏拳活动脖子,骨节的咔咔响声,无形中刺激了男孩们骨子里的热血和暴虐。
六皇子扑腾了几轮,感觉力有未歹了,看兄长要下场的样子,立马奔到其身侧,摩拳擦掌助声势,狐假虎威,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嚣。
“四哥,这小子滑手得很,小弟帮你拦着,你尽管痛快地打,打得他跪地叫咱们爷爷。”
五皇子似乎觉得哪里不妥,急道,“四哥,他的身份还不确定,要是弄错了人,那不就白费功夫了?”
五皇子生性谨慎,其母据说是宫中第一绝色,出身江南名士大族,受其母影响,他最擅长在四皇子身后出谋划策,助纣为虐,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淫巧技。
四皇子抚抚下巴,“这倒是个问题。”
六皇子虎视眈眈地盯准了顾九渊,阴恻恻地笑起来,“呵,后宫里的男人,除了咱们兄弟,剩下的都是阉狗。是不是咱们要找的小阉狗,扒了裤子瞧瞧,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恶劣至极的笑声,回荡四野,伴着同类的附合,一如前世恶梦重现,那么清晰,那么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