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舸帆一愣,随即明白,他把父亲手里的小册子当作红本本了。个傻白眯……
胡振国一笑,表示默认。
“胡振国,改天再向你请教。”
“好啊。”
“喂,赵正华,你有没有老少?我爸爸可是长辈,开口胡振国闭口胡振国……”
“尊不尊敬别人是内心的事,不必挂在口头上。名字嘛,一个符号而已。”
“那你刚才问那么多!”胡舸帆毫不松口。
赵正华又抬手抓头发。
李素珍扯扯女儿的衣袖,说:“人家小赵同志是关心我们全家嘛。你这孩子。”
胡振国也想尽快为手里捏着的东西逃离这是非危险之地,开口道:“我们不影响小赵同志工作,人家还有一堆账要算呢。”
赵正华眯起眼睛笑道:“等我们把账算好了,把东西给你们送来。”
“那怎么好麻烦赵队长。到时候知会一声儿,我们来取。”
大队长赵忠国还算是个讲信誉的人。大年三十前三天,他的大儿子赵正明来通知胡振国去领钱粮。“爸爸说,里屋的门板腾天再来安。”
胡舸帆从里屋出来,说道:“说话要算话,可别又捣鬼,腾天就腾化了。”
“舸帆,不要得理不饶人。”胡振国止住女儿,又对赵正明道:“要过年了,大家都忙,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
赵正明没多话说,只点了点头,走了。
“爸爸,你也太懦弱了!如今我们不是坏分子,我们是光荣的知青家庭了!”
“舸帆,明天你去一趟公社,办几件事。”
“什么事?”
“一是去供销社置办点儿年货,二是去把我们一家人的户口下下来……”
在里屋缝被子的李素珍听见,出来说:“不再等等看吗?户口一下,就再也回不去了。”常年的贫困生活,李素珍练就了一手摸黑缝被子的绝活。只见她的手在黑暗中起起落落,却从来不曾戳伤手指。
“对头,我就只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了。”胡舸帆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绝望。她低下头,不让父母看见眼眶里迅速涌出来的泪水。滚热的泪水簌簌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连忙揩掉。
“下吧。哪里不是活人。”胡振国叹了一口气。
胡跃进脑后拖着一条独辫从里屋蹦出来,公公正正地站在父亲面前,偏着脑袋问:“那就要把我们的户口上到赵家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