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人的小队,算上肯纳斯一共是三十一人,在深夜里抓起了去帕菲茨拜克的门钥匙。
肯纳斯没有直接下达撤退命令,天上一直高高盘旋着的夜骐在这一晚上都不知道撤退去了哪里。他知道那是英国魔法部给他们放水的最后通牒,因为夜骐明天就会回来,对方的意思很清楚:只有一天时间,要么离开,要么死。
“如果我们明天早晨没回来,其余的人记得给麻瓜们施加混淆咒。”肯纳斯对留下来的米歇尔和警卫说,他站在狭小冰冷的帐篷里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除了猫头鹰之外留不下任何东西——没有一样物品是属于他的,肯纳斯·希尔特长官就这样两手空空的来又两手空空的走,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那枚怀表。
哦,或许还有他的魔杖。
这实在有些微妙的可怜,肯纳斯双手插在兜里,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帐篷里的摆设,最后只能认命的走上前去,从墨水瓶里抽出羽毛笔,走到了帐篷内部芦苇绿色的褐色棉府绸布料面前。
他不知道写什么,或者说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话想写了,就像林克斯经常训斥他的那样,为了韵律感在论文中不明确名词修饰语的都是混账和猪,肯纳斯在甘于做一头猪的路上义无反顾的奔驰着。虽然这很愚蠢,却恰恰说明他对文学的热爱丝毫不少于林克斯,如果要写诗句的话,肯纳斯或许能把诗文写满帐篷的布料,假如墨水够用的话。
“长官?”海德里希在帐篷外小声叫他:“凌晨一点了。”
“来了。”没有太多时间可供思索和犹豫,肯纳斯又蘸了一遍墨水,提笔写道:
Frtatergood(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肯纳斯嘴上说着不一定会死,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做过能活着回去的假设。
英国下的通牒只要了他们一半人的命,这既令人意外又很理所当然。巫师界的人本来就不多,英国魔法部的这任部长又是出了名的对权利不是那么感兴趣,他没有摧毁整个德国魔法部的爱好——毕竟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就算是英国派人来帮助德国魔法部“重建”,德国境内那些不属于格林德沃军又不听魔法部话的真正的黑巫师恐怕都能以“复仇”为理由,跑去认真的策划怎么炸了英国的大本钟。
这显然不是英国魔法部想要看到的,所以他们只要三十一个人,其中名列首位的就是肯纳斯·希尔特。
肯纳斯当然可以不接受这封邀请,但这就相当于同意英国巫师将摄魂怪投到战场上。他们会给那些魔法生物弄上一些伪装,使他们看起来像个人,然后那些炮-弹打不死,子弹也只能空空穿过的玩意儿就会成为许多德国普通人一生的梦魇。
巫师的事情由巫师来解决,或许率先钻了空子的德国巫师英国感谢英国巫师们最后的宽容。
英国人相当遵守骑士礼节,哪怕是审判一样的围攻也给了他们作为战士死去的权利,这对肯纳斯来说是一个机会,走卒可放,首恶必除。肯纳斯几乎确定那些英国佬们和摄魂怪将会先来攻击自己,那么他呢,他只需要扛住这样的压力一段时间,然后帮自己身后的同伴们杀出一条路就可以了。
他不怕死,从来都不怕,从加入圣徒到把母亲留给自己的魔杖送给林克斯,或许还要再算上在别墅里心知战争不会胜利还是接下了蒙特的任务前往前线。
别人的任务是赢,他的想法却是怎么样能在这场战争中带领最多的人活下去。就像他曾经跟林克斯说的,“做正确的,有用的事。”
他一直在这么做,只是在这条赴死之路上难免有点儿遗憾。
那封信在作为信件的同时也是个门钥匙,看来他们英国魔法部的人很清楚肯纳斯的本事,只要留给他一个样本或者能用来充作坐标的东西,这位在德国的格林德沃军中以奇袭著称的黑巫师就能完美复制出一堆一模一样的门钥匙。
三十位终于重新换上了巫师袍的德国巫师从袖子里抽出魔杖,没有犹豫的接过了包有由他们的长官做出来的,通往死亡的门钥匙的信封,没有犹豫的一同拆开了那廉价的,用来充当信封的报纸。
像是被一个钩子在肚脐眼后面以无法抵挡的势头猛地向前一钩,然后双脚离地,不受控制的高高飞起来。犹如一阵风似的向前疾飞,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他们降临在一处阳坡上,脚下的雪很松软,拿冷硬的鞋跟一碾能碾出许多干枯的,柔软的蕨类植物。雪在下午停了一阵,到了晚上又继续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落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只有雪花能一视同仁。”肯纳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在他视线停驻的方向,雪白的雪花在夜色里堆积在一群披着黑色破烂斗篷的高大生物身上。他的视力很好,隔着昏暗的,下着大雪的夜色也能看清那生物结痂的手掌和腐烂似了的身躯。
英国巫师们跟在那群生物身后,他们跟的比较远,像是也受不了这些生物难看的长相和身周过于冰冷的温度一样,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巫师的高度看上去和摄魂怪相差无几,肯纳斯眯起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由于这些巫师骑着夜骐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