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一番妄自菲薄的话出口，周野心里抓心挠肝地担心，再问却见颜舒倦眼微眯，不愿多言。尤璨好容易咂摸出几句安慰人的话，到底还是在喉间滚了下去，没说出来。
舱内陷入一种无声的静默中，像有一把无名火，烧得人胸腔和心头一阵空，后来塞了团轻飘飘的棉花在里面，摸不着什么让人松快的内在。
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压抑不住满身忧虑，直到所有愁绪积攒到一定程度，然后迸发。
来时的那块停机坪，明面上是首都某个富商的私人场地，其实下面便是通往周苑那个地下基地的电轨。当然，那个不愿露面的神秘富商，其实就是周苑。
当初为了躲开检测装置，他可是花了大力气让手下的人研制反材料，将地下轨道和基地全部隐藏好，确保有心人不会察觉，保证计划顺利进行。
身旁坐着的是自己的爱人，周野一路上虽然满心担忧，还是将大部分心思放在驾驶飞机上。
来时的停机坪在一团黑暗中遥遥闪着微弱的光，周野暗暗叹了口气。
颜舒慢慢睁开眼睛，不再假寐。最难捱的那阵已经过去，游离的心神逐渐归位。
他笑笑，这么快就回来了。
痛极时咬破的唇角随着他笑，一连串细小的血珠子沁出来，轻轻抿进口中，尝出一嘴铁锈味儿。
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021，马上就到了。”
“是。”说完，周野眸色微动，又问：“您好些了么？”
颜舒费劲坐正身体，抻抻有些皱痕的领口，懒洋洋道：“把心放肚子里，别担心我。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个好苗子，可不能埋没了。”
周野觉得这话刺耳，敛了神色，第一次没应颜舒的话。
颜舒也不在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笑的是谁，一道声音，在狭窄且安静的空间中大摆地转了好几个弯儿，彰显足了存在感。
“啧啧，自己上赶着来，到头来人家也不稀罕，多可怜喏。”
周野握着操作杆准备降落，耳边那道神秘的声音骤然出现，他怔愣了一瞬，抬头稳稳拉下降落的装置变换的执行杆。他只当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猜，你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吧？”
周野抿唇不语，调整飞行方向，缓缓下降，偶尔有月光漏进来，正打在他那那陡起的鼻峰上，阴影落在阴郁的眉眼间。
“你不是喜欢刺激的飞法么？飞得这么稳，是怕颠到谁呢？嘻嘻，人家可不懂你心里的弯弯绕绕，哎呀，对啦，你又对他知道些什么？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不和你解释清楚？他刚才的模样，你知道他怎么了吗？还有你的父母，你知道……”
“现在装什么痴心汉？当时你赶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哦，他可不知道你是帝星的周野殿下。”
周野头疼，不止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声音。现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他不曾见过的场景——
颜舒和虫族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前谈判，颜舒把他的父母推下飞机，颜舒坐上帝国上将军位置时邪气横生的面容……
一切，像是被一层薄纱裹着似的，在他混沌的记忆海里一晃而过，像是不曾存在过。可是细细回味，又分明真切地像是他亲眼看到颜舒做那些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