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允山瞪她一眼:“多嘴,让你去便去!”
姬圆只得道是,知道先生是要调开她,于是转身朝西边灶房去了。那名面上有刀疤的男子目光在她身上一转,待得身形消失不见后,才起身与另一人一同跪倒:“袁枭与楚昭,拜见帝师!”
帝师姚允山,曾是先太子的先生。十年前的东宫之变后因拒绝辅佐当今官家而隐居山野,不仅官家费无忧想把他找回来,先太子余党也在追寻他的踪迹。
十载光阴转瞬即逝,该来的总会来。
姚允山沉默片刻,扔掉酒壶:“我早已不是帝师,尔等不必行如此大礼。”
袁枭恳然道:“帝师切莫妄自菲薄,我等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得帝师住处,今日为何而来,想必您一定猜得到。”
姬圆来到灶房,在角落里寻出最后一小袋大米,淘净后生火烧水。锅盖的缝隙里冒着滋滋热气,模糊了屋外袁枭的低语:“帝师教导此女多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该让她报恩了!”
姚允山不为所动:“老夫十年前便说过,朝堂政事从此与我无关,那丫头也一样,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他摸出一坛新酒,兴致盎然地揭开布封,就着酒香陶醉地吸了口气。
袁枭脸色变了变,耐着性子道:“帝师如果不主动出击,费无忧早晚有一日会找上门来,届时你我都不得好死!”
十年前还是陵王的费无忧杀兄夺嫡,东宫祸乱震惊朝野,姚允山因不反对新帝登基留下一命,但重臣拒不为新帝效力,就算隐姓埋名,余生岂会有太平之日?
姚允山却悠然自得:“他找不到我!老夫有阿圆那个鬼丫头,带着我这把老骨头四海为家,逍遥快活着呢!”
姬圆在姚允山的训练之下,确有一手反追捕的好本领,不论是乔装打扮还是绑个人质,她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法子带着先生逃之夭夭。
袁枭沉着脸,眼皮上的刀疤平添几分阴沉的狰狞:“帝师倒是乐得自在,可芸芸众生却还陷在泥淖里煎熬。我且问您一句,可还记得费无忧有个儿子,一直被关在冷宫里?”
姚允山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只是颔首:“自然记得。”
袁枭冷笑一声:“二皇子费良辰,十年前便被放出来了。”
姚允山一怔。
袁枭道:“帝师莫要小觑他,费良辰从冷宫里出来后,第二日便从军成为殿前司的禁军班直。传闻此子骁勇善战,从军仅十年,上个月便被封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了!二十三岁的殿帅[2],古往今来第一人!”
姚允山迟疑道:“从未听闻费良辰被释放出冷宫,怎会骤然封为殿帅?”
袁枭捏紧拳头,怒声道:“他年纪虽小,却诡诈奸猾!从军时用了假名字,又因自小长在冷宫,无人见过其相貌,所以便瞒天过海,直到获封殿帅的那一日才昭告天下他是皇子的真相!”
袁枭唾沫星子横飞,他辗转打听了这位二皇子的奇闻异事,原来十四岁时在猎场三箭射死猛虎的是他,十六岁时仅以五十人的轻骑火烧南元营寨粮仓的也是他。军中甚至有传闻真正的二皇子早已葬身冷宫,现在的这个是尸鬼还魂,活脱脱一个“现世修罗”。
“先生,吃饭了。”
姬圆端着碗筷走来,没有姚允山想吃的青椒皮蛋,只有两碗白米饭和一盘前些日子腌好的咸菜。
姬圆把筷子给姚允山摆正,不动声色地撤走酒坛,又在杯子里倒好清水,徒留袁枭与楚昭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