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邵可在大女儿生病当晚,便听妻子说了事情始末,他一直沉默着握着妻子的手,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人四处寻找能治疗这种术后遗症的奇人异士,可来的不是骗子就是半吊子,连现在实力大减的蔷薇姬都比不上。眼看着一星期就要过去了,天亦悦眼看着要不行了,红邵可和妻子商量着去求缥家,不管缥家再怎么为难他们,也要把大女儿救活。
就在阳历十月二十三日这天早上,清晨的露珠尚未消退时,一个身穿百衲衣,身材颀长,头戴深蓝色方形帽子,精神的白发老太太出现在了红家的大门口。她让人通知,说她保证能救活他们宗主的大女儿,事成后她不要任何报酬,但要他们宗主答应她一个条件。
小厮回去通报了,很快把老太太领入红家大厅。红家的宗主以及其他的人都严阵以待。老太太脸上带着微笑,环顾一周,看向红邵可,施了一个出家人的礼:“红宗主好,某乃五戒,您称呼我名字便可。前两日在外域夜观星象,发觉红洲这里有一颗原本异常闪亮的星星居然有陨落之势,便过来一看,未想到是红家宗主收养的女儿天亦悦小姐生了重病。若无推算无误,您女儿应是一时情急,不想竟用了替病术,把原本加在您夫人身上的生产诸病替换到年幼的她身上,这才致其有将亡之兆,果真是一片赤子之心,至孝之情,慈悲之怀啊。红宗主,某说得可对?”
红家一干人被眼前的小老太太的一干话震得一动不动,不了解真相的几位女眷听得目有泪光闪动,唯有红邵可道:“五戒师傅你说得一点不错,可有法子救我的女儿?”
“自然,某正为此来。”五戒微微颔首,“不过,在令嫒身体大好后,还望红宗主答应某一个条件。除此之外,某不要任何奖励。”
“别说一个,十个都行。”蔷薇姬抱着女儿红秀丽急急道。
五戒笑着摇首:“只此一个,只要红宗主愿意答应我便可。”
“不知……五戒师傅的条件可否先说?”红黎深突然道。
“自然可以。”五戒淡淡的笑着,“令嫒身体大好后,我要带走令嫒随我修行。当然,你们红家与她的亲缘未绝,我三年会带她回来住几日。”
“不行!”蔷薇姬摇头,“其他条件都可以,唯有这个条件不行!亦悦是我的心头肉,你怎么能把她带走呢!”
“五戒师傅,可否换个条件?”红邵可询问道。
五戒摇摇头:“你们会把这孩子养废了,她是翱翔天空的鹰,是不能躲在这里长大的,若是我继续把她留在这儿,她还是躲不过夭亡的命运。因为一开始,她就不属于这里。这一点,宗主夫人您应当比我更明白吧?”
迎着老太太犀利的眼神和她看不出一点深浅的雄厚实力,蔷薇姬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她揣摩着老太太是彩八仙中的哪一位,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点看不出实力深浅的仙来:“敢问您是——”
“方外的修行人罢了,只不过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特来此一趟。”五戒看向蔷薇姬怀里的红秀丽,“若是我不把亦悦带走,宗主夫人您二女儿的生死劫也就解不了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蔷薇姬和二小叔媳妇百合姬,三小叔媳妇九华一起商量对策。三兄弟也在一起议论,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蔷薇姬朝丈夫无声点头,他们最终决定同意五戒的条件——只要她能救好亦悦。
老太太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让他们去红洲城里挨家挨户求一小块布料——每块布料必须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祝福天亦悦的才行,缝成这一件百衲衣,必须在午时前穿在孩子身上,因为这时候她要给孩子改八字,这样阎王的生死簿上她的名字就改了,另外喝一碗符水,去除病根。
五戒说的话,没人不敢听。午时前一刻钟,天亦悦的身上就穿上了新鲜出炉的百衲衣,八字也在刚到午时三刻时被彻底改变,生辰从原本她降落在后山的那一夜里换做今日的午时三刻。就在八字改完后没一会儿,天亦悦的烧就退了,也能喝些小米粥了。
老太太怜爱地给孩子又喂了一碗符水,考虑到这孩子以后跟她共同生活,她特意把祛病根符里加了些私货,比如健康无病,五官灵敏等等,一并化了给孩子喝下,不过一刻钟,天亦悦就慢慢醒了,她看着在床边围了她一圈,为她担心了好几天的亲人们,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蔷薇姬摸着大女儿的脑袋,“你怎么能乱用术呢!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说完,蔷薇姬就搂着女儿哭开了。
天亦悦在腼腆地笑着,偷偷看着床边陌生的戴着蓝帽子的老奶奶,觉得她很面善。
对了,她做了很长一个梦,在梦里她待了很多年,现在她已经能说很流利的话了,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不知道娘高不高兴呢?
天亦悦兴致勃勃地想跟娘分享自己在梦中的见闻,可却没想到娘没有机会听她说了。因为那个面善的名为五戒的老奶奶要带她离开这里,让她带发出家修行。天亦悦对父母虽然有些不舍,可她还是点点头,决定跟她离开。
不知为什么,她虽然对父母都很好,很爱他们,可是总觉得跟他们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而看到师傅,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好像找到了同类似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欢喜的笑容。
蔷薇姬本以为女儿会不愿意,却没想到看见女儿露出那样发自内心欢喜的笑容,温暖如同太阳。她哭着扑进丈夫怀里,一边为女儿茫茫的未来痛哭,一边为自己斩断的仙途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