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凤辇行得极慢,白色的经幡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猎猎作响。风歌儿的指尖冻得微微有些红,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白雾。

    这肃穆祥和之中,却带着血雨腥风将至前的味道。风玧墨的鹤唳刀压在桓敬的脖颈上,刀背上都结了霜。

    曹曦月紧紧抱着满满,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曹曦月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条路是不是安静了些?”

    风歌儿动了动微红的指尖,嘴里呼出一口白气:“的确是安静了些。”

    忽然,前方林中乌泱泱的鸦群扑腾着飞上白茫茫的空中,林间簌簌的风声忽然之间宛如厉鬼哭嚎。桓兆棺椁之前的两匹马骤然受惊嘶鸣。队伍之中的侍卫顿时慌张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静谧的林中冲出数名身着铠甲头戴面巾的人,一道血痕划过,侍卫的惨叫声还没来及冲破喉头就已经被冷刃割去了头颅。人头落在雪地里的闷响宛如敲响的战鼓。厮杀声骤然在蜿蜒的山路上响起。

    那厮杀声直冲向曹曦月与风歌儿所在的马车。曹曦月正欲惊叫出声,却被风歌儿一只手轻轻搭在手臂上。风歌儿手掌的温热让曹曦月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只听雪风中一声破空声响,那恶徒手中的刀眼见就要劈在那马车之上将车顶掀个彻底。突然间一支□□从更深的林中射出自那持刀的恶徒的后脖颈穿过,从喉头刺出,带血的□□头穿过车壁,温热的鲜血沿着冷铁锋利的边缘滴落在车厢里。

    曹曦月呆愣地看着那穿透车壁的箭头。车厢外的恶徒们也被这骤然射出的冷箭给惊呆了。

    一时间形势逆转,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恶徒们竟然成了瓮中的王八。密林里骤然冲出穿着银甲的毕方军,将众人团团围住。

    桓敬怒骂道:“毕方军是要反了吗?”

    风玧墨压了压桓敬脖颈上鹤唳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鄱阳王急着定什么罪。”

    风歌儿掀起帘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冷眼看了看被围在众人之间的那群不知所措的王八,缓缓走到了信王的车辇前。

    风歌儿淡声道:“既然已经惊了马,还请信王下车与本宫同行吧。”

    一旁的东崇赶紧将桓修的车帘掀了起来。桓修半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扳指,一双阴郁的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他身后的奚展眉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晃了晃桓修的胳膊颤声道:“王爷,满满还在前面的车里啊!”

    桓修轻轻拍了拍奚展眉的手:“不必担心。”

    东崇赶紧将桓修从车上扶了下来。桓修头也不抬地说道:“到底是没瞒过皇后娘娘。”

    “信王过誉了,今日皇上入殓,可不能误了时辰。”风歌儿不置可否地笑笑推着桓修缓缓往前走去。二人神色都是淡淡的,若不是还有一旁的毕方军将刀架在那些恶徒的脖颈上,若不是还有鹤唳刀还紧贴在桓敬的喉头,二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冬日里踏雪寻梅一样那样潇洒自然。

    桓修轻声问道:“你如何知道?”

    风歌儿:“猜的,起初也一直希望自己猜错了。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年幼时随爹爹在军营里捕兽的时候?别人都喜欢将野兽引到易下手的地方的再动手,偏偏你我二人都喜欢往那猛兽窝里闯。所以桓偃只会想到把人围困在皇城之中,以勤王之名起兵。而你却会舍了狼窝,等着对手入了局,再给对手一个永远都无法洗刷干净的罪名。之后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再无人能与你争。”

    “你知道我必会回来救金陵。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再容忍桓兆。弑君就成了我唯一的路。风氏成为逆贼,无论是以逆贼之名被除掉还是被你捏着把柄玩弄于鼓掌之中,都不会有人再威胁你都皇位。”

    桓修淡道:“可是本王低估你了。”

    风歌儿道:“你并非低估了我,而是低估了风家。你没想到世代忠良的风家也有破釜沉舟成为逆贼的一天。”

    桓修:“除了风氏还有毕方军。本王没想到,他们也会跟你一起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