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歌儿与曹熹月才刚刚梳妆妥当,浩浩荡荡的人马就上了崇安陵。

    桓修坐在车里,桓偃在车辇旁骑着马。桓偃排行老二,年纪也比桓修大很多。风歌儿对桓偃没什么记忆,即便从前以风小将军身份在殿前受封赏的时候也很少见着桓偃。

    桓偃面色极白,一双吊梢眼拉耸着半遮着眼珠总像是没睡醒,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稀稀疏疏地坠在下巴上,风一吹便胡乱飞着。若不是那一撮山羊胡子,桓偃的模样倒像是宫里的公公。他佝偻地骑在一匹黝黑的骏马上,总让人觉得诡异。

    见月从车里将桓修扶了出来。桓修似乎是感染了风寒,三月已经回暖的天气里仍旧裹着镶了银狐毛的大氅。他抬头看着风歌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一旁的桓偃却是神色倨傲,他半垂着眼眸死鱼一般的眼珠在风歌儿和曹熹月的脸上转了一圈,冷冷哼了一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皇后娘娘气色倒是不错。”

    风歌儿含笑看着她并不说话。她所在的位置正是山门,若是她不让,山门前那一众人马没一个能走进崇安陵。

    曹熹月站在风歌儿身后直了直背脊,示威似地看着的桓偃:“江夏王为何到了山门还不下马?”

    听见曹熹月的声音一双浑浊的眼睛向着她看了过去。桓偃看人时头都不转动,似乎连眼皮都没动似的,只有眼珠子转了转。

    这眼神看得曹熹月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再又想着这崇安陵上就她与风歌儿两个人,若是退了那不就输了阵了,又稳住了脚跟,强行把自己钉在了地上。

    曹熹月不甘示弱一般抬着下巴看着桓偃。

    桓偃盯着曹熹月看了半晌,冷冷笑了一声,山羊胡子也跟着动了动。他面上神情倨傲,说出的话措辞却又谦卑:“老臣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曹贵妃见谅。”

    桓偃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喘上一喘,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行将就木的人在留遗言。曹熹月总觉得瘆得慌,见他既已下了马也不愿与他多说话。

    桓修上下打量了风歌儿一番,见她虽然消瘦不少,但气色尚可,这才放下些心来。

    桓修轻声说道:“皇上久恙未愈,臣心中焦急这才想着到崇安陵来为皇上祈福,饶了皇后娘娘清净了。”

    风歌儿这才缓缓开口:“臣妾日日在崇安陵为皇上祈福,为的就是皇上可以快些好起来。今日二位皇叔同来祈福自然是好的。只是二位来得急,未来得及布置,崇安陵上简陋了些,还请二位皇叔不要在意。”

    桓修轻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风歌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了山门的路。这才领着桓修与桓偃一同往崇安陵走去。

    桓修与桓偃挥了挥手将两队人马都留在了山门前。

    几人走进崇安陵。说是皇陵实则像是佛寺,九层琉璃佛塔分立在大雄宝殿左右两侧。佛寺背后高耸的深山里便是皇陵,太后与先帝皆埋藏在内。

    在大雄宝殿之后是历代帝王的祠堂。大楚立朝时间短,祠堂正中高悬着太|祖的画像,左侧是先帝画像,其余位置还虚悬着。

    桓修与桓偃在大雄宝殿里祭了天便走进了祠堂。

    虽然崇安陵里人少,也没来得及提前布置,但繁杂冗长的祭奠步骤是祖宗定下的,一样也不会少。

    等到桓修与桓偃走进祠堂的时候,日头都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关从乌木窗户的雕花中透过,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风歌儿走在最前面,看见自己的身影被那日光拉的老长,甚至有些扭曲。她身后桓偃与桓修分立两侧。台上足有一人高的太|祖和先帝的画像高悬于顶,好似两个人低头怒视着众人。